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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佳扮演的蕭紅。
一部《呼蘭河傳》,讓31歲就猝然凋零的蕭紅永遠留在了人們的記憶中。這位上世紀30年代的“文學洛神”面對生活與命運,她能以柔弱之軀反抗;面對貧窮與困苦,她也並非如此消極,但最終,這位民國四大才女之一卻還是敗給了愛情。
“我一生最大的痛苦和不幸,都是因爲我是一個女人。”蕭紅的這句名言,與她漂泊的心境不期而和。而在這痛苦與不幸中,四段或浪漫或隱忍或無奈的愛情無疑是重要的一筆。人物傳記電影《蕭紅》將於3月8日上映,這一次,將由宋佳演繹這位民國才女崎嶇坎坷的感情之路。同爲哈爾濱人,宋佳是如何演繹在那個波雲詭譎的年代中這位傳奇女性的盛放與飄零?在電影上映之前,南方日報記者專訪了宋佳。
談角色??“最相似的是骨子裏的倔強”
爲何選擇宋佳來演蕭紅?曾拍攝《秋之白華》等片的導演霍建起說,他追求的並不是貌似而是神似,“我選宋佳是因爲她性格和蕭紅的性格很像,而且宋佳也是哈爾濱人,她家離呼蘭河特近。”
這種性格上的相似指什麼?宋佳說:“大概是東北姑娘的倔強吧。”同爲民國四大才女,與張愛玲一樣,蕭紅的愛情悲絕而熱烈,在貧病交加顛沛流離中,她的美貌與才華、天真與熱情,像陰霾中的一縷春光,給了她遇到的男人——愛她卻拋棄她的汪先生、愛得短暫而熱烈的蕭軍、試圖舉案齊眉卻不懂珍惜的端木、年幼卻仰慕她才華的駱賓基等人以希望、熱情,他們在她的愛中強大起來,然而她的脆弱又使得她承受不了這些強大起來的男人對她造成的情感傷害。
宋佳說,在演出之前,她閱讀了大量蕭紅的作品和傳記,試圖接近這個角色的內心情感。“在我看來,蕭紅是一個很懂得愛的人。爲了愛情,她可以不顧一切,沒有任何顧慮,但這也是她悲劇的源泉。蕭紅曾說過一句話,她說她這輩子所有痛苦、苦難都源於她是個女人,這句話讓我感觸很深。”爲了處理好這幾段感情戲,宋佳自曝曾一度入戲過深陷入痛苦中,自我折磨,“我一直在想她的痛苦、她的愛情、她的背叛、她的悲哀,這讓我也開始糾結。”
“同爲女性,我很心疼她。”宋佳說,蕭紅兩次懷着孕時卻和另外的男人相愛,一生被貧窮和疾病逼到無可退避的角落,孤立無援,一生都在追求着愛和自由,哪怕帶來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徹骨傷害,像是一段無與倫比的悽美而慘烈的旅程。
蕭紅的愛情如此坦蕩,卻也遭遇疼痛,至死最愛的人都不在身邊。現實生活中,宋佳的愛情觀是否也同樣堅決?她笑言:“我可能會更隨緣一些,不刻意強求,也不會刻意迴避。”
談表演??“演蕭紅就像是一個夢”
蕭紅在31歲離世,接到這個角色時,宋佳正好31歲,“這是一件非常奇妙的事情,能扮演她,對於我來說像一個夢。”宋佳說,在東北,蕭紅可以說是家喻戶曉的作家,“小時候我每天都要經過蕭紅中學的門口,她的坎坷經歷、她的才華、愛情以及她的一生極其豐富,遇到這樣一個可以激發創作熱情的角色,對我來說就像是冥冥中的一種緣份,我想把她詮釋得更打動人”。
同爲哈爾濱人,或許是宋佳扮演蕭紅的一種優勢。“在接到劇本的時候,眼前一直回放一些片段,有這個中學的場景,有我小時候生活的場景,還有很多我想象中的蕭紅生活的片段。我覺得,這個機會到了。”與蕭紅相遇的100天,用宋佳的話來說是“虐心”。臨開拍時,她逼着自己過了一段安靜的、健康的、簡單的、無趣的日子。“我不想談蕭紅有哪些作品,有怎樣的經歷,這些網上都可以查到,我們想努力表現她的情感和她的內心世界,給大家呈現一個寂寞的、文藝的、倔強的、不一樣的蕭紅。對於霍建起導演想要去展現的蕭紅,我本身也非常認同,這是一部關於一個女人的愛的電影。”
但事實上,表演並不是那麼輕鬆的事。“有好幾次都讓我處在崩潰邊緣,不僅僅是拍攝時的條件特別苦,更爲艱難的是對她內心的把握。尤其有一場夜戲,當蕭紅看着蕭軍和一個女人離開,自己一個人在屋裏拿出魯迅給她書寫的序邊讀邊哭時,飢寒交迫與心力盡瘁下那種難受有如沸騰了一般。”宋佳說,“那是入行以來最苦的時候,那兩個月我每天都跟鬼似的,他們都覺得我瘋了,我那時候嘴裏經常叨唸的一句就是爲了蕭紅什麼都值得。”
談困難??“笨拙地尋找蕭紅的氣息”
蕭紅是民國四大才女之一,與張愛玲齊名,如何將她身上的文藝底蘊具象地映射在舉手投足之間、映射在臺詞的表達方式上,對於所有演員來說都是一個難題。宋佳說,對於這樣一個內斂的人,她只能用最笨拙的辦法去演,“那段時間我都有些魔怔了,每天神經兮兮,用笨拙的卻對我一直很有效的辦法在尋找,就是無時無刻地、不分戲裏戲外地要把自己變成她,100天裏讓自己成爲她,我給自己前所未有的擠壓,試圖能有她一絲絲的氣息,精疲力盡。”
在片中,有很多場激情戲和吻戲,宋佳說,所有激情戲困難的都不是如何激情,而是如何內斂,製造出層次。比如和汪先生的那種遷就,和蕭軍的歡愉,分離時的痛苦,和端木結婚時那種坦蕩蕩。
“這幾個男人對她都是非常特別的感覺,她總是懷着孩子時卻是跟另外一個男人在一起。當時蕭軍都說,我怎麼會愛上一個孕婦,這是她在那個時期非常獨特、非常吸引人的魅力,她對愛有非常直白的渴望。我跟蕭軍的一場戲,兩個人一見鍾情,蕭紅的眼睛裏看到這麼個男人出現的時候,她的生命被點燃了,她是一個永遠需要愛的人,哪怕在愛情中讓自己遍體鱗傷,她還是很真實地渴望愛。”有一場是在雪中拍攝的和蕭軍的激情戲。宋佳說:“那場激情戲是在接近零下40℃的哈爾濱一個老舊庫房裏拍攝的,那個棚四面透風,兩個人還要呈現出非常熱烈的火花,可能那場戲激情戲不重要,重要的還是表現兩個人的情感,尤其是蕭紅對蕭軍的那份在夢想初步達成時,比火還熱烈的感情。”
對話
“演蕭紅讓我一生難忘”
南方日報:爲什麼選擇接拍這個角色?
宋佳:說實話,演蕭紅其實是充滿挑戰的,因爲蕭紅有種獨特性。首先,她是一位真實存在過的充滿傳奇色彩和影響力的人物,作爲哈爾濱人我也不例外地有着深刻的“蕭紅”情結,她在我眼裏是一個文藝、寂寞、哀愁卻倔強而堅強的女人,她的苦難、她的愛情讓她的文字充滿力量,扮演她最大的難度不是讓觀衆感到顛覆,而是如何真實準確地表達她的極致和純粹,讓更多人在固有印象之外去了解她、認識她。
另一個挑戰則來自於對她性格形成的一種溯源,她的一生短暫而顛沛,永遠飢寒交迫又永遠在熱戀之中,每次都是用盡氣力,每次又都以被傷害而告終,她在31歲離開了我們,而我在我31歲時和她相遇,這在我看來是很奇妙的事情。可以說出演《蕭紅》是一次很虐心很崩潰的過程,不瘋魔不成活,我想我會一生難忘。
南方日報:故事容易體現,但蕭紅身上的那種氣質卻很難把握。你如何接近她?
宋佳:我在接到劇本的時候,眼前一直回放一些片段,有蕭紅中學的場景,有我小時候生活的場景,還有很多我想象中的蕭紅生活的片段。她是那麼孤獨的一個人,在31歲的時候,就告別了這個她其實深愛但卻不輕易表達的世界。我一直覺得,人一生的經歷應該是差不多的,經歷豐富的人會在短時間內都嚐盡人間的悲喜交織,而蕭紅就是這樣的一個人,她短短的一生中,經歷的情感和生活的起落,足以讓一個普通人咋舌。
我不斷翻閱各種資料,試圖在腦海中拼湊出中她的人生片段;拍攝前,也讓自己處於一個放空的狀態,不見任何朋友,不上網也不打電話,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安靜下來,閉着眼睛體會孤獨的滋味,如果沒有這種切身的體驗,我是無法表達出這種徹骨的遺世獨立的。作爲一個平時習慣和朋友吃吃玩玩聚在一起的人來說,兩個小時手機沒響過,我都會覺得不安,而現在我就把自己置在一種真空的狀態,儘量克服最初的不安感,然後逐漸讓內心安定下來。拍攝這部戲,我已經融入了一種習慣性孤獨的狀態,這就是一種融入角色的狀態,是一種讓我淋漓盡致表現的狀態。
南方日報:演的時候,覺得最困難的地方在哪裏?
宋佳:表演過程中的不輕鬆,真不知道該怎樣形容,現場時我們都很嚴肅,但我總是想哭,別跟我說什麼“你要理智去控制你的情感”、“你要對你的角色公平”、“你絕對不能失控”,很抱歉,我就是一直想哭。就如同我因才疏學淺而不知道該怎樣表達我那種感受時一樣。一次次面對身邊的男人離去,尤其是病重時看着駱賓基跑出去找火柴,連最後一個男人也離她而去的那場戲,我彷彿演了一輩子,演空了我到目前爲止的一輩子。
南方日報:你如何評價自己演的這個角色?
宋佳:可以遇到她,可以在生命中有過和她互換時光,那段有信仰的閃閃發光的時光,是一件幸運的事。當一個演員遇到歷史上的真實人物時,她要做到的是儘可能地喚起人們對那個人的追憶,別無其他。觀衆如果因我而記住了她,那就算我對得起她。
南方日報記者吳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