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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聞名遐邇的大黃鴨,即將於9月“遊”至北京。屆時,“忽如一夜春風來,遍地都是大黃鴨”的景象,又很可能將在各城市出現。
今年5月,荷蘭藝術家霍夫曼設計的憨態可掬、體型巨大的橡皮大黃鴨,出現在香港維多利亞港,不但當地民衆喜愛不已,也吸引了大量大陸游客,成爲上半年引人注目的文化事件之一。
正版大黃鴨在香港戲水之時,山寨大黃鴨也紛紛在大陸諸多城市露面。可惜的是,這些山寨鴨,不僅都未經授權,而且多數造型醜陋,缺乏文化景觀應有的型與質,雖然借“大黃鴨”的光環也招徠了不少觀衆,卻實在難讓人賞心悅目。
設計師霍夫曼說,大黃鴨來北京時,將考慮一系列版權保護措施。效果如何,尚不可知。而我們要反思的,則是文化領域內“遍地都是大黃鴨”的跟風惡習。
毋庸置疑,文化是有潮流的。當年,大學生盧新華的小說《傷痕》因爲契合時代脈搏,掀起了“傷痕文學”的潮流,引領了中國新時期的文學。這潮流,猶如大海深處的洋流,近看不醒目,站遠一點便知是大勢所趨。
創作者,並不能每次都開創潮流,多數是在追隨。但追隨潮流,不等於亦步亦趨地跟風。令人不解的是,不知何時開始,從電視電影到圖書演出,“什麼火,上什麼”成爲行業通例。跟風,居然成爲文藝創作、文化生產的主要方式。
從之前的“超級女聲”到最近的“好聲音”,一個節目火了,幾乎所有電視臺都跟着要舉辦歌唱類真人秀節目;電影《那些年,我們一起追的女孩》大熱,我們就在銀幕上密集地看到一批青春電影;圖書《明朝那些事兒》因小說筆法、語言幽默走紅,於是唐朝、宋朝、清朝、民國的歷史都得這麼“幽默”一番,盜墓文學、穿越文學、養生指南等莫不如此;《印象劉三姐》在桂林叫響後,其他著名景點打造實景演出,好像就難脫“印象”的窠臼;就連引進國外動畫片,由於當年《玩具總動員》火爆,“某某總動員”居然成爲一系列後來者的不二選擇……
從短期的經濟效益考量,這麼做或許有其道理。據說,文化產品的消費者本就有跟風的習性。在大型書店,本來並不暢銷的書籍,如果放在人流密集的暢銷書集中處,也很容易獲得“暢銷”的待遇。如果粗製濫造的跟風者,靠宣傳、靠炒作,甚至靠爭議、靠“審醜”,也能獲得不菲的收益,必然導致“劣幣驅逐良幣”。
但是,“第一個這麼做的是天才,第二個這麼做的是蠢材”,電影《致青春》里老教授的這句臺詞,是絕大多數跟風者的宿命。跟風,簡單複製,以及趕時間導致的粗製濫造,必然帶來行業內整體的“過度競爭”、“產品滯銷”和資源浪費。多少影片拍攝出來未上銀幕就進了庫房,多少圖書上了書架卻無人問津最終只能迴歸紙漿,多少觀衆因爲高度雷同的電視節目而關上了電視機。
更進一步說,不思創新,千人一面,導致的是整個文化市場的萎縮。例如在國外,富含文化價值和個性特徵的旅遊紀念品,是每個大小城市不可或缺的名片。而在我國,多數城市和旅遊景點的紀念品,要麼樣式雷同,要麼內容單一,甚至都出自義烏小商品市場,怎能讓人產生購買的心情。
而在一些地方,在城市建設中,拆舊建新,盲目跟風,建起所謂的標誌性建築、標誌性景觀,或者與當地歷史、文化毫無瓜葛的仿古街區,看似“愛文化”,卻是最沒文化的破壞。
高大的大黃鴨,需要寬闊的水面,才能展現出其撫慰人心的可愛。當跟風成爲風尚,成爲創新的束縛,文化的路只會越走越窄。主事者,當明鑑。
《人民日報》( 2013年08月15日17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