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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蔡家堡村緊鄰渤海,建立於明初,曾是天津市捕撈漁船最多的漁村,擁有船隻數量佔漢沽漁船總數的70%。蔡家堡村人祖祖輩輩靠出海打魚爲生,漁業捕撈形成規模。然而,2003年之後,環境污染、填海造陸等種種原因,“漁民”這一稱謂所代表的生活方式被改變了。
蔡家堡碼頭離中心漁港碼頭不遠。在碼頭的一角放眼望去,這裏的漁船比中心漁港的還要多。然而,這些漁船都已退役並被廢棄。8月24日下午6時,渤海早報記者在這裏看到,由於漲潮的海水還未完全退去,部分廢棄的漁船漂浮在海面上,殘破的船艙、散落的船板、褪去顏色的船身,伴隨着廢舊海綿、礦泉水瓶等海上垃圾,隨風搖晃着。“潮水下面還有好多廢舊漁船,比露出海面的還多,等潮水退了就能看見了。”漁民介紹說。
只打到3只對蝦
“今年我就打到3只對蝦。”對蝦的捕撈季已經開始,劉翠波和其他漁民卻都感覺這片熟悉的大海里,似乎已經“沒貨了”。實際上,伴隨着海岸線的推移,潮間帶和灘塗的消失,很多種魚類的魚汛隨之一去不復返。
1983年,19歲的劉翠波第一次上船。那年,他用和現在一模一樣的漁具——拖底網,打上了三十多公斤的對蝦。打上三隻對蝦,對於一年出一次海的遊客來說,可能是終生難忘的快樂記憶,但對於職業漁民來說,確實是一件愁苦的事情。“魚貨雖少,但能滿足客人的要求。”可話鋒一轉,“大多數漁民還是沒有出路。”
原因顯而易見,碼頭只有20多個船位,漁民大多不懂經營之道。不少漁民只得離開漁船,搞養殖、開出租,或者乾脆“看馬路牙子”,也就是靠打零工度日。
打魚也是一項技術活。“好漢子不夠乾的,賴漢子幹不去。”村裏的土話是這麼說,村裏像周寶利、趙慶華這樣四十多歲年輕力壯、經驗豐富的漁民仍在繼續打魚,他們總能發現別人發現不了的、越來越少但畢竟還存在的漁汛。這羣人很少,“村裏100條船,也就出去10條。”
與魚蝦數量同時減少的,還有魚蝦的種類。“鱠魚、梅童魚、鰩魚、鯔魚、烏賊等,這些以前常見的魚類如今已很難看到。”說到這裏,打了20多年魚的劉翠波突然沉默了,他把頭扭向大海,眼神裏充滿了傷感和無奈。康菲石油漏油事故,即使沒有立即顯示後果,但仍然影響深遠,“去年的皮皮蝦5塊錢一斤,今年15塊錢一斤。”說到這裏,劉翠波攤開佈滿繭子的雙手。
捕魚的路越走越遠
漁業資源的減少是整個渤海海域漁民都面臨的問題。隨着漁業資源的減少,漁民們開始嘗試去更遠的海域打魚。不過,遠海域打魚並非想象中那樣簡單,“有時候會發生衝突。”劉翠波說,各地都有各地的海域,“就跟‘地盤’似的。誰也不願意看到別人在自家的‘地盤’上打魚。”
有一次經歷,劉翠波終生難忘。“那是2010年的第二個大漁汛,北塘與我們結成一支船隊,大約有四五十條船,浩浩蕩蕩地開往河北省海域打魚。”當時,有的船甚至打到1000多斤魚蝦。“按平均10塊錢一斤,一船就能掙一萬啊。”劉翠波說,“正當大家高興的時候,當地的船隊也來了,見我們在打魚,非常生氣,要求我們收網。最後無奈之下,我們只有收網撤退。”
河北省漁民也會來漢沽海域“搶漁”。面對近年來經常發生的矛盾和衝突,蔡家堡部分漁民開始選擇去更遠的韓國海域打魚。當然,這需要特許捕撈許可證,而且每次出海捕撈前需要經過嚴格培訓。來自蔡家堡村的劉翠剛便是其中之一。
2005年前後,經過複雜的程序申請到特許捕撈許可證後,劉翠剛開始前往韓國海域捕魚。“每次出海捕撈前,都要接受嚴格培訓。去那裏捕魚要注意的事情很多,比如要攜帶漁業捕撈證和特許捕撈許可證,按規定在船舶明顯位置處進行特許作業標識,如實填寫漁撈日誌等。”劉翠剛說。
遠海打魚十分辛苦,劉翠剛一般帶10餘條船出海,經常一出去就是20多天。“好在當地海上有收貨的,一般當天打上來的魚蝦當天賣掉,不用爲存儲而煩惱。”雖然很辛苦,但劉翠剛仍感到滿意:“最起碼能打到魚,也不會與別人發生衝突。”
打不到魚,漁民改行
“中心漁港只有一個,沒有第二個,如果你實在找不到,就找航母(濱海航母主題公園)!”渤海早報記者到漢沽中心漁港走訪蔡家堡村漁民,在採訪進行中,轉型發展旅遊業的漁民劉翠波平均每5分鐘便要接聽一個電話,打來的人全部是找他出海的遊客。這是一個週六,大量北京、保定等周邊地區的遊客前來此處遊玩。看着熙攘的人流,他甚至可以認出其中一些。碼頭的入口處邊上立着大牌子,“散客100元/位,包船1200元”。
去年4月,漢沽寨上街蔡家堡村在船塢碼頭舉行傳統的簰新船開工儀式,由村裏12名老漁民按傳統風俗和工藝,再造一條與古時一模一樣的風船,放在中心漁港內,向人們展示這座古村600多年來漁民的生產用具、勞作場面等原汁原味的漁家文化。然而在當天,渤海早報記者一行人並沒有見到它。原來,這條船仍在擱淺,入海時間尚未可知,哪怕僅僅用來展示那種已經消逝的生活方式,它也沒派上用場。
這只是近年來劉翠波日常“工作”的一個縮影。1983年開始打魚的他恐怕不會想到,20多年後,他會以搞海上休閒旅遊爲生。“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海里的魚蝦越來越少,不搞旅遊沒法活下去。”
當被問及轉型前後收入的差別,劉翠波說“無法衡量”;另一位來漢沽24年的山東商河漁民孟憲友則說,“遠遠不及”。孟憲友初到漢沽時受僱於人,2005年時,終於買下了自己的船。可4年不到,2009年他發現自己面臨失業,“尤其這三年越來越少,今年根本沒貨了。”44歲的他在這裏已經有老婆孩子,“我們做漁民的,是沒有長遠打算的。”孟憲友說,望着茫茫大海,當時的心情就只有無奈。當然也有轉機,從那年開始有零星的遊客來出海。
“三百到五百,沒人來的時候,給一百塊錢我也得去。一禮拜能有兩、三次出海,我就還可以生活。”雖然此後,每年來的遊客都在增多,但收入上,孟憲友還沒追上2009年之前的水平,“遠遠不及打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