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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天津海關經過線索排查、縝密偵查,一舉摧毀了一個專門從事走私進口凍品的犯罪團伙網絡,查扣涉嫌走私的冷凍牛、羊、豬、雞副產品共計6700餘噸,全案案值達52.67億元。這是本市近年來查獲的最大系列凍品走私大案。
這起特大系列凍品走私案刑事立案39起。其中35起已由檢察機關提起公訴,目前已進入法庭審理階段。天津海關正與相關部門合作,對該案查獲的不符合我國食品安全規定的走私凍品分批進行無害化銷燬。幾千箱、共計220多噸的凍雞翅、凍雞爪等凍肉產品被機器手分三次投入無害化焚燒爐裏,只幾分鐘時間,這些曾寄託走私分子幾十億黑金夢想的貨物就在熊熊烈焰中灰飛煙滅。
近日,天津海關辦案人員接受本報獨家採訪,向記者講述了這起走私大案的偵破始末。
1
覈查線索摸出大案
抽絲剝繭初露端倪
2012年初的一天,天津海關緝私局接到海關總署發來的線索覈查函。函件指出有內地不法商人與一家叫做香港佳鑫投資有限公司(以下簡稱“佳鑫公司”)的企業合謀從天津口岸走私凍品進口的可能,要求天津海關按線索進行調查覈實。
接到線索後,天津海關黨組高度重視,緝私局領導親自部署,緝私人員馬上展開調查工作。起初調查人員認爲,覈查要求直接點名嫌疑企業,線索的指向性如此強,覈實起來應該比較容易。事實遠非如此,調查剛剛開始,就發現這家公司籠罩着層層迷霧,情況撲朔迷離。
這家名叫佳鑫公司的企業在香港註冊成立,其辦公地點設在深圳。從外貿行業的規律上看,作爲一家異地企業,如果想在天津口岸走私凍品,就必須有天津本地從事貨物代理等業務的貿易公司與之配合,那麼,這又涉及哪些企業呢?
緝私人員調取了天津口岸2010年至2012年3月以來進口凍品的所有數據,統計出這期間做過進口凍品貿易的企業有近百家,涉及貨物共3萬多個貨櫃,價值12.3億美元。要想從這麼龐大的數據中排查出與佳鑫公司關聯的涉案企業猶如大海撈針。沒辦法,緝私人員只能雙管齊下,一方面派出一組偵查力量祕密蒐集天津口岸有關凍品進口的可疑信息,另一方面繼續在海量的進口貿易數據中尋找蛛絲馬跡。
一個星期過去了,好消息從兩個方面同時傳來。通過對數據進行反覆的比對分析,天津金盛、大飛、闊全達三家企業進入到緝私人員的視野中,這三家企業在兩年內進口凍品貨物達7000多櫃,佔天津口岸進口總櫃數的25%;並且從報關數據上看,三家企業進口凍品有兩個相同特點,一是大多進口價格較低的產品,二是兩年來每個進口批次向海關申報的價格基本不變。同時,在口岸打探消息的偵查人員瞭解到,有一家做凍品進口的公司,其業務員常常手握三個公章工作,進一步調查發現,他們竟然是一套人馬,三塊牌子,而這三塊牌子就是金盛、大飛和闊全達。隨即,海關緝私人員對他們進口凍品的相關單據和成交合同進行了調取。果然,合同顯示這三家企業大部分進口凍品的供貨商正是佳鑫公司。至此,具有走私犯罪重大嫌疑的佳鑫和天津的這三家企業浮出水面。
2
走私手法迷霧重重
雙管齊下尋求突破
目標企業確定以後,緝私人員敏銳地感覺到,金盛、大飛、闊全達三家企業兩年來進口凍品數量佔到天津口岸總量的四分之一,如果走私行爲查實,那麼這個案子肯定是個大案;另外,涉案企業分處津深兩地,參與人員複雜,不論是調查還是未來可能實施抓捕都會有相當的難度。鑑於案情的重大和複雜性,2012年5月29日,天津海關決定成立專案組,案件代號“5·29”,並隨即立案開展偵查工作。
專案組成立後的第一次案情分析會上,決定將主要辦案精力放在對嫌疑企業進口凍品通關單據的核查上,通過覈查還原通關事實,進而查明走私事實,而在這個過程中,一個個疑問接踵而至。
在海關以往查獲的走私凍品案件中,不法分子往往採取的走私手法就是低報進口貨物的成交價格,以少繳進口關稅。但是,近年來海關運用風險分析等手段已經能夠做到基本掌握不同渠道進口凍品的成交價格,在審價環節就可以堵住低報價格走私的漏洞。並且,緝私人員在偵查中發現,金盛、大飛和闊全達三家企業申報進口凍品的貨物報關單、報檢單等單據單單相符、單證齊全,申報價格也與海關掌握的限價一致。難道是冤枉了這三家企業和佳鑫公司,如果不是,事實是什麼?走私手法又是什麼呢?
專案組一方面深入瞭解凍品行業的貿易流程,從與嫌疑企業有業務往來的船公司、倉儲企業等物流環節進行調查取證,另一方面加強對金盛、大飛和闊全達三家企業在天津口岸進口凍品的布控。
經過深入的外圍調查,專案組從實際貨主處獲取了與佳鑫公司貿易往來的真實合同、發票、衛生證、產地證等單據。並瞭解到,佳鑫公司根據不同的貨物種類,向境內實際貨主收取每噸4000至7000元人民幣不等的代理費用,再以天津金盛、大飛、闊全達等進出口貿易公司的名義,從天津口岸進口原產自美國、稅率較高的冷凍雞副產品以及原產自新西蘭等國、價格較高的冷凍牛羊等副產品。一個以“包稅”方式走私的輪廓初步顯現。這時,口岸海關現場也傳來信息,金盛、大飛、闊全達三家企業有20多個貨櫃的凍品申報進口。
針對偵查取證初步結果和口岸海關發現的動向,專案組立即召開案情分析會,研究部署下一步行動。專案組認爲,雖然發現佳鑫公司有“包稅”走私嫌疑,但這很可能只是走私鏈條的冰山一角。其具體操作手法、走私流程,特別是走私貨物數量到底有多少,都需要進一步深入調查。爲此專案組決定,爲避免打草驚蛇,對到港的20多個貨櫃的凍品進行祕密查驗。
當海關緝私警察打開貨櫃門時,發現貨櫃門前兩排碼放着價值較低的豬筒骨,搬開這兩排,後面豁然出現了整箱整箱碼放整齊的白羽雞肉和冷凍牛羊肉等副產品。佳鑫公司和天津金盛、大飛、闊全達三家公司合謀走私的證據更加確鑿、充分。
3
緝私法網祕密收緊夜入深圳抓捕大鱷
佈網
走私事實初步查明,走私手法基本明確以後,專案組根據貨物從境外到境內的實際流向對整個走私網絡進行了細緻的描繪,除佳鑫公司等主要目標外,又有分處全國多個省份的十餘家共同參與走私的實際貨主進入了調查的視野,證據鏈條被進一步完善。在掌握了走私團伙大量的犯罪事實後,收網的時機到了!專案組經過縝密部署,決定於2012年6月12日對涉案主要嫌疑人果斷實施抓捕,天津海關緝私局的160餘名緝私警察分成19個小組,在天津、北京、上海、廣州、深圳、哈爾濱、大連七地同時展開統一行動,一張懲治走私犯罪的天羅地網正在祕密而有序的鋪開。
“老佟,劉廣寧這個1號人物你必須給我成功拿下!”專案組總指揮無忌副局長嚴肅地佈置任務,“小郗,佳鑫公司的葉、郎、柯、魏四個關鍵業務員一個也不能少,抓捕現場的相關書證也不能有絲毫的閃失!”6月8日,在抓捕前的最後一次全體會上,專案組領導再次審覈行動方案並對承擔任務的各組人馬提出的具體要求。
老佟,幹了十幾年反走私偵查工作的老緝私,無數機關算盡的走私分子敗在他的手裏。這次的任務中,他帶領一個小組直撲深圳,目標就是專案的1號嫌疑人劉某。劉某,佳鑫公司負責人,佳鑫公司作爲整個走私網絡的核心,其操控者就是劉某。其能否順利到案,關乎整個專案的成敗。
小郗,海關緝私戰線上的巾幗英雄,從事打私工作以來,年紀輕輕的她參與了多起全國性大案要案的偵辦。小郗將帶領另一個小組同樣奔赴深圳,抓捕地點鎖定在佳鑫公司的辦公場所,任務一是抓獲佳鑫公司內部分別負責聯繫客戶、收賬等關鍵業務的四名核心業務員,二是同時成功起獲在佳鑫公司辦公場所保存的大量關鍵書證。
老佟和小郗帶隊9日一起啓程南下,但他們並沒有直奔深圳,而是先來到廣州。專案組考慮,如果抓捕小組9日到達深圳,距離12日的抓捕行動尚有三天時間,十幾個操外地口音的北方面孔連續幾天在深圳地區活動,稍有不慎,很可能引起走私分子的警惕。爲了保證行動絕密,老佟和小郗決定先到廣州,用兩天時間進行抓捕的前期準備工作,11日,藉着夜幕的掩護,潛入深圳,佈下結實的抓捕網。
抓捕
根據抓捕行動指揮部的命令,19個小組分處全國七地的行動將於12日上午10點同時收網。
12日凌晨,老佟和小郗按預定時間到達深圳,兩個小組分別進入抓捕行動的準備位置。對劉廣寧實施抓捕的地點是他的住所,老佟早已通過兄弟海關的幫助掌握了其住所的內部佈局和周邊環境。而情報也顯示,劉這幾天一直在其住所內,沒有外出活動。時間來到上午九點,老佟守候在他自己精心選擇的觀察點上,在他的位置能清楚地看見劉廣寧住所的窗戶。窗外的空調室外機運轉着,說明屋裏有人;這時,窗戶裏一個男人的人影閃過,是誰?老佟在廣州這兩天,把劉廣寧的照片和資料看了一遍又一遍,忽然閃過的這個人影,老佟從髮型、身高和體型上馬上做出判斷,就是劉廣寧!抓捕對象在預定的抓捕位置,等於行動成功了一半。可即使這樣,老佟腦子裏仍一遍一遍思考着抓捕行動可能遇到的種種困難和與之應對的解決辦法。他跟自己說:這次行動不能有任何意外。
而意外首先考驗了小郗。佳鑫公司的辦公地點設在深圳皇崗地區某高檔小區的一棟soho住宅內,從早上6點,小郗這一組的同志就在不同點位對這棟住宅進行着監控,而她們發現,每當人員進出後,住宅的安全門馬上就被鎖上。如何進門成了一個問題。
直接亮明身份肯定行不通,如果裏面不開門,幾分鐘的時間他們就可以把關鍵證據銷燬。什麼方法能讓裏面的人乖乖把門打開呢?這時,小郗注意到身邊一位能講幾句粵語的同事,主意來了!
時針緩緩地向數字10移動,箭在弦上,不能不發!
小郗的同事快步走到佳鑫公司門前,重重敲了幾下門,用粵語大聲喊着:“有人嗎?出來一下,有個女人開車把門前一輛車撞花了,出來看看是不是你們的車。”此時,小郗則扮演成女司機,圍着屋外的一輛車前後轉悠着。
“來了!來了!”聲音響起的同時,門開了一道縫。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瞬間,小郗和同事們迅速衝入屋內,成功抓獲葉、郎、柯、魏等主要涉案嫌疑人,並起獲大量證據。
與此同時,老佟那邊也開始了行動。十點鐘一到,老佟帶人快步上了樓,連敲了幾下門:“開門!”屋裏傳來腳步聲卻沒人答話。老佟提高了嗓門:“開門啊,有事找劉廣寧!”
還是沒人應聲。老佟心想,這傢伙警惕性果然夠高,估計已經知道我們的來意了,看來肯定是不會開門了。抓捕一刻也不能耽擱,這邊動作慢一點,就可能給別的組帶來困難。
老佟當機立斷,開鎖!“喀嚓!”老佟早已安排好的開鎖工人幾分鐘就把房門打開了。老佟第一個衝了進去,按照早已熟諳在心的房間佈局迅速挨屋搜查,當走到最裏面的小房間時,老佟站住了。劉廣寧呆呆地立在屋裏的角落裏,眼神驚恐地看着面前的老佟,手裏拿着手機。
老佟一把搶過手機,電話那邊的聲音竟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是小郗!原來,知道大事不好的劉廣寧正想打電話給公司通風報信,而他沒想到,電話另一邊也是和他同樣的境遇,而這通電話反而成全了老佟和小郗互相通報勝利的消息。
凱旋
6月15日,抓捕行動抓獲的犯罪嫌疑人全部被押解回津,收網行動取得圓滿成功,一舉抓獲涉案犯罪嫌疑人30餘人,凍結銀行賬戶資金人民幣2600餘萬元。同時,早已被專案組鎖定的大批走私貨物在天津口岸被查扣,該案中,天津海關共扣押在港走私凍品6700多噸。
4
成功起獲關鍵證據
比對分析還原真相
抓捕小組在對佳鑫公司實施抓捕時,起獲了大量走私證據。其中,在佳鑫公司電腦中的一份名爲“倒換櫃明細表”的電子表格,使整個案件撥雲見日。也由此,“換櫃”、“封尾”這些以往在天津口岸從未出現過的走私手法被梳理出來。
在這份“倒換櫃明細表”上,詳細地記錄了凍品名稱、數量、原產地、原櫃號(從國外運送凍品到香港的集裝箱號)、上櫃號(從香港換箱後運送凍品到大陸的箱號)、換箱指令以及實際貨主代碼等大量信息。而這些信息之間有何內在聯繫,它們與走私進口的凍品又有怎樣的對應關係呢?“解碼”這龐大的數據信息,就成爲還原走私事實、固定走私證據的關鍵。
專案組馬不停蹄地又投入到緊張而艱鉅的分析工作中。經過兩個多月的封閉式集中工作,專案組終於“解碼”成功。
這份“倒換櫃明細表”實際上是走私團伙在實施走私中,從購買貨物、換箱中轉到國內銷售整個鏈條的完整記錄。
比如說,佳鑫公司一次爲三名境內實際收貨人走私進口5個貨櫃凍雞翅和1個貨櫃的凍豬筒骨。佳鑫公司首先讓境外供貨方把這些貨物全部發到香港(集裝箱號記錄在“原櫃號”中),然後對香港的工人下達倒換櫃指令。具體就是把價值較高、進口稅率較高的5個貨櫃凍雞翅換櫃裝到6個新貨櫃中,再把價格較低的1個貨櫃的凍豬筒骨分裝到6個貨櫃的箱口處,以“封尾”的方式掩藏裏邊的凍雞翅,從而應對海關查驗。然後,僞造全套的原產地證明、發票、合同等貿易單據,將僞裝好的6個集裝箱貨物(集裝箱號記錄在“上櫃號”中)全部申報爲低價值的凍豬筒骨從天津口岸走私進口。更爲“嚴謹”的是,因爲這批貨物走私到境內後分屬三個實際收貨人,爲了以後分貨方便,在香港倒換櫃過程中,他們還會對屬於不同實際收貨人的貨物做不同標記。而上面這些針對這批貨物的全部“加工”過程,在“倒換櫃明細表”中都有準確而詳細的記錄,包括前後對應的箱號,倒換櫃的手法,貨物的重量,甚至不同貨主與不同標記的對應關係,等等。
至此,這起特大凍品系列走私案真相大白於天下。這是一起組織嚴密、分工明確,走私手段狡猾老練的團伙走私犯罪案。佳鑫公司負責國外訂貨、運輸和倒換箱,天津金盛、大飛、闊全達三家企業負責口岸通關、倉儲。以“包稅”的方式,以僞報品名、僞報原產地爲主要手段偷逃關稅、進口環節稅和雙反稅的走私凍品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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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私凍品貽害無窮
海關執法堅決打擊
食品進出口領域中通常所說的凍品是指儲存在零下12℃至零下23℃環境下的食品,涵蓋海產類、雞副類、豬牛羊類等一大批肉質或非肉質食品,比較常見有凍雞爪、凍魚等產品。凍品因其方便、衛生和經濟等優點,成爲上世紀50年代後迅速發展起來的新型加工食品,在某些國家可以佔到食品產銷總量的50%以上。
走私這些百姓餐桌上再普通不過的冷凍食品,怎麼能演變成案值幾十億的大案,又或者說,走私分子爲什麼會盯上凍品來實施犯罪呢?
天津海關緝私人員分析稱,我國國內的大規模養殖業起步較晚,與國外的產業化生產模式相比,生產成本高且產量有限,這就導致同類凍品國內外的價格相差懸殊;另外,中外飲食習慣存在較大差異,一些國外飲食習慣中不吃的東西在國內餐桌上卻大受歡迎,像禽畜的頭、骨、爪、翅等在國內就有很大的消費羣體,這就造成凍品在我國有很大的市場需求,有關數據統計,我國自產的凍肉類產品缺口達1500萬噸。同時,走私進口的凍品偷逃關稅及其他進口環節稅後,再以與正常進口的凍品相同的價格進入市場銷售時,就能爲走私團伙帶來巨大的非法利益。
2012年,海關總署開展“國門之盾”打擊走私專項行動,打擊凍品走私被列爲八項重點之一,既因爲凍品走私已列在走私重點商品排名第一位,又因爲走私凍品犯罪貽害無窮。凍品走私行爲既造成國家財政收入的流失,又削弱了我國“雙反(反補貼反傾銷)”等對外貿易政策的實施效果,嚴重危害國家的經濟安全。
據統計,2012年全國海關共查獲凍品走私犯罪案件90起,案值高達93.8億元。在“5·29”專案中,天津海關先後投入緝私力量近200人,歷時7個多月,比對分析通關數據30餘萬項,形成案卷材料799本,辦案足跡遍佈我國東南沿海。在案件偵辦後期,通過深挖擴線,又一舉端掉兩個在天津口岸走私凍品的犯罪團伙,將“5·29”專案案值擴大至人民幣52.67億元,涉嫌偷逃稅款13.29億元。
截至目前,“5·29”專案共刑事立案39起,其中35起已由檢察機關提起公訴,進入法庭審理階段。本報記者門心潔通訊員付從兵楊霖蘭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