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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下午,四十多歲的安徽定遠縣嚴橋鎮興南村農民劉敦和接受了截肢手術,他的姐夫孟祥山告訴北京青年報記者,從手術室出來後劉敦和一直『喊疼』,在病房照顧他的哥哥等家人安慰他『忍著點』,『這剛做完手術,哪能不疼啊。』
就是忍受不了疼痛且無錢就醫,此前的4月20日前後,單身獨居的劉敦和自行用摔碎的茶壺片,『分多次、蠶食般』地將已經潰爛的雙腳割下。經媒體報道後,劉敦和在政府和社會愛心人士的幫助下,於5月10日被送到醫院救治,鄉政府也允諾給予低保等救助。但在有的村民看來,嗜酒、智力受損、獨居缺照顧這些曾影響劉敦和病情的因素,今後或許還將影響他的生活狀態。
自行割斷潰爛雙腳
定遠縣愛德醫院骨科楊主任是劉敦和的主治醫生,他記得10日上午9時,皮包骨頭的劉敦和被送來時,雙側踝關節以下都『缺損』,骨頭露出、創面化膿且伴有惡臭。經過多項檢查,初步確定劉敦和是血管閉塞性脈管炎。『不能說這種病很好治愈,但是早期發現及時治療的話,能得到很好控制。』楊主任說,病情可能不會那樣發展。
遺憾的是劉敦和的病卻沒有在早期得到很好控制。據安徽衛視報道,今年1月份,劉敦和的雙腳突然疼了起來,當時腳上起的都是水泡,水泡落下來後,腳面通通都是黑的。一開始劉敦和並未在意,他想等腳上的黑皮蛻掉了,看看行不行,『哪知道左一層右一層蛻掉了,還是不行。』到了3月初,劉敦和兩只腳的病情越來越嚴重,不僅化了膿,還疼得讓他整宿整宿睡不著覺。『只要翻身』就疼得眼淚直流。
劉敦和有兩個哥哥、兩個姐姐和一個弟弟。兄弟姐妹們成家後單過,許多都外出打工。父母20多年前去世後,他一直獨自生活。『小時候患過腦膜炎,智力和普通人比弱了點。』姐夫孟祥山說,自身和經濟因素也導致劉敦和沒能娶上媳婦,多年來單身獨居,不過乾活、做飯都沒問題,而且身體很健康。
孟祥山說,劉敦和的姐姐、二哥在本村。其住處離他二哥家不遠,感到腳疼後,劉敦和就去找他二哥。他二哥找到了村醫蔣學峰。『大概是2月中旬吧』,蔣學峰向北青報記者回憶,他去給劉敦和看病時,劉躺在床上已經不能行走,屋裡髒亂且異味很重。當時劉敦和的雙腳已是黑紫色,他當時就建議劉敦和的二哥,『你們得趕緊去縣裡或者其他醫院看看,弄不好要截肢』,輸了3天液之後,他不敢再去醫治了。
不過劉敦和並沒有被送到醫院,而是作出了讓人難以置信的『自割雙腳』的舉動。4月20日晚上,他咬咬牙,用摔碎的茶壺碎片,將雙腳割了下來。在接受安徽衛視采訪時劉敦和說,『不下決心不行啊,天天晚上不能睡覺。白天也睡不好,晚上也睡不好,那時候一共有3根筋在上面掛著,掛著疼得受不了了,疼得實在受不了了。』
事後楊主任告訴北青報記者,醫治過程中詢問劉敦和得知,當時劉的雙腳已經潰爛,痛感降低;劉的智力和普通人不同,加上他愛喝酒,喝完酒之後用利器一點點地割,好幾次之後纔把雙腳割下來。
『他割的時候家人都不知道。』孟祥山說,劉敦和一個人居住,內向不善言談,不問的話一般不說什麼。據村民介紹,劉敦和割下雙腳後放在床上,等給他送飯的人進去後,他告訴對方,『我把腳割下來了。』
家人表示無錢醫治
村醫提醒後,劉敦和為什麼沒有去醫院?
『我光棍一個人,沒有錢,也沒有幫我檢查……我哪知道什麼病啊,也搞不清楚。』劉敦和曾如此向當地媒體表示,那時他潰爛的雙腳已經割下來,他還告訴前去采訪的記者,『能幫著看看是最好的,現在還有點疼,怎麼能不疼呢』,『你看骨頭都露出來了』。
經濟困難,也是其兄弟姐妹未送他去醫院的原因。姐夫孟祥山說,劉敦和一直都很健康,沒有想到他的腳惡化得那麼快,而且他自己將腳切了下來,『平時他都關著屋門,我們也看不到,』不過他也說,未就醫最主要的原因是經濟困難。父母因病去世也留下債務,兄弟雖多但是經濟上自顧不暇,好幾個兄弟姐妹都在外打工。劉敦和的大哥也先後向媒體表示過『經濟困難』。
孟祥山說,家人也曾去醫院諮詢,被告知要准備4萬元錢。按照新農合的相關政策,劉敦和在縣級醫院住院治療的話,會報銷很大比例的費用。不過劉敦和並沒有參加過『新農合』醫保,
『他自己沒交,我們也不知道他沒交。』孟祥山說,『出了這個事情之後,給在外地的兄弟姐妹打電話,商量怎麼解決。』
劉敦和的哥哥和姐夫在劉敦和腳疼時曾求助過政府。興南村的文書戴先生告訴北青報記者,當時劉敦和的姐夫找到村裡,說明劉敦和的病情後希望政府能給予解決,打報告上去後,嚴橋鄉政府補助劉幾百塊錢,『三百還是五百記不清了,但沒想到他的腳後來成那樣,還自己截了。』該鄉分管民政工作的一位靳姓工作人員此前接受采訪時也表示,之前曾給予過劉敦和幾百元的補助,當時只說劉敦和腳疼,沒說這麼嚴重。
劉敦和『自行手術』後,孟祥山稱『這時沒想到求助政府』。安徽衛視接到來自興南村的求助,報道後,許多熱心人士都希望能幫助劉敦和。嚴橋鎮政府在得知情況後,也表示要幫助聯系醫院、籌措醫療費用以及術後的康復等。上述靳姓工作人員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術後如果需要安裝假肢,政府也會盡力協調,此外還會協調辦理低保、殘疾證等。
『他關起門來,他家的兄弟都不知道,我們那時候怎麼能知道那麼嚴重。』該鎮一位王姓工作人員說,他個人認為,在這個事情裡,劉敦和兄弟間的感情比較淡薄。
將來『照顧』或有隱懮
沒有院牆,兩間瓦房,這是媒體視頻中劉敦和的房子。這兩間房子原本是他和弟弟兩個人的,弟弟外出打工多年,房子實際上是劉敦和一個人居住。
突然失去了腳,在村裡文書戴先生看來,還是有些不可思議的。單身漢劉敦和給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比較健康。除了侍弄那二畝地,劉敦和還經常到糧站去找活乾——商販到糧站售糧需要僱人扛糧袋子,劉敦和與其他一些人便出賣力氣掙錢。這樣的活兒並非一直都有,不過劉敦和似乎也不像其他人一樣盡量找活、拼命賺錢。劉敦和在農忙的時候乾活掙幾千塊錢後,就不再熱衷掙錢了,他也沒有別的花銷,有錢買酒和煙就行了。
愛抽煙、嗜酒是村裡人對劉敦和的印象,尤其是後者。戴先生還記得,有年春節政府發給劉敦和200塊錢的補助,這些錢後來就被劉敦和拿來買酒喝了。今年春節前的一個白天,他在自家門口,發現喝醉了的劉敦和趴在洋灰路面上睡著了。他當時還開玩笑地上前踢了下他的屁股,讓劉敦和起來回家睡去。
雖然嗜酒抽煙,但是並不惹是生非,戴先生說,在村民眼裡劉敦和是個『不那麼機靈的人』,『比較萎靡不振』,但並不是壞人。而走到這一步,只是單身獨居、缺少關愛。要是有家人悉心照顧,劉敦和或許也走不到這一步。春節前醉酒那次,『他要是晚上睡在大路上,估計也沒人出來找』。
『也不能說他們兄弟間感情不好。』戴先生說,成家後各過各的,不那麼親密。村醫蔣學峰說,在農村各過各的屬於普遍狀態,不知道是有病不看還是身體健康,劉敦和這好多年都沒有去過他那裡拿藥。愛德醫院的楊主任在治療中認為,劉敦和的病史比較長,『和他吸煙、喝酒的生活習慣有關』。
在政府和社會愛心人士的幫助下,醫院減免了費用,劉敦和進入醫院接受了手術。嚴橋鄉領導也表示,募集到的錢,如果花不完就會用於他的後續治療,之後將會給他申請低保、殘疾證等。
『久病床前無孝子』,更何況他一個人,戴先生有些擔懮地表示,除了政府的物質幫助,劉敦和更需要的是他一直都缺少的『照顧』,智力曾受損、獨居、嗜酒,這些曾影響他病情的因素,或使他將來的生活仍然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