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名環節被『鑽了空子』
近年來,高考的很多環節逐漸放松,因此就給了一些人以可乘之機。以前,高考的報名資格只屬於在校學生,後來改成社會考生也可以報名參加考試,這樣就給違規操作留下了運作的空間。
記者在碭山采訪時了解到,准考證是按學校和班級報上來的數字,由招生辦根據數量下發,再由學生們自己貼照片,這給一些考生家長的運作提供了很大的便利。
比如改戶口,只要有熟人,稍微打點一下,就可以把有關數據更改,據說碭山某地,一個乾部給自己的兒子花20萬元送進了清華大學,就有兩名派出所戶政科的基層負責人牽扯其中。
當地一位政府官員接受媒體采訪時也說,這次出現了這麼大的替考事件,一方面是有人為名利敢冒風險,另一方面也說明高考在操作程序上有一定的漏洞,讓不法之人有機可乘,加之腐敗現象的滲透,再好的制度也會形同虛設。
到目前為止,碭山紀委公布的11名涉案人員裡面,包括縣教育局招生辦的主任、副主任,這兩位的角色是提供真實的准考證,另外還有一位醫生,負責讓替考學生體檢『過關』。
記者在碭山采訪時感到,替考事件已經在當地鬧得沸沸揚揚,盡人皆知。『高考是有錢人玩的游戲。』一位『摩的』師傅告訴記者。除了這次被發現的替考事件,大多高考中能想到的積弊都能在碭山找到,例如高考移民等等,讓大家感覺都很不公平。
面對這種不公平,許多家長開始找起了補救方法。比如說買錄取通知書,一個碭山中學高三的畢業生告訴記者,在參加高考前,他的父母就告訴他:『好好考,沒考上也沒關系,大不了買一個錄取通知書給你。』在記者的采訪中,發現當地許多人都對此不以為然,市民、學生對此都覺得司空見慣。
據碭山縣人民檢察院副檢察長劉擎介紹,今年高考前,碭山中學的一些考生家長交給幾個老師每人1萬元,然後這些老師將錢匯到合肥一家中介機構,由其與合肥三所大學的老師聯系,以此幫助尋找替考的大學生『槍手』。據調查,此次共組織在校大學生『槍手』41名,多為2005、2006級大學新生,多數『槍手』家庭較為困難。
『貧困生缺的是錢,有的是知識,而一些學習成績差的學生缺的是知識,卻願意付錢,這樣雙方形成了互補,一拍即合。』調查此案的一位警員說。
據了解,此次碭山替考事件的『中介』王文賢為尋找『槍手』,給安徽大學學生孫峰提供『活動經費』30多萬元,通過各種手段讓替考者在各地報名參加高考;另一方面他們還以聘請家教為名,在高校校園內張貼海報或委托社會上從事家教服務的『家教工作室』代為尋找,高薪引誘近兩年高考考分較高的在校貧困大學生,采取利誘、脅迫甚至恐嚇等手段,組織他們赴碭山縣替考。
碭山縣公安局事後透露,在他們截獲的6名大學生中,其中5名是中國科技大學的本科生,另一名是安徽大學本科學生,原籍都不在安徽,而是在四川、江蘇、山東等地。據學生們交代,他們每人已拿到千元左右『定金』,組織者還承諾,如考上本科,將每人支付報酬一萬元。
老師因『人情關系』參與
『中介』提供活動經費30多萬元,那麼他能從替考中得到哪些利益呢?據碭山警方介紹,中介和碭山中學的老師大多有親戚朋友關系,該校有兩個班主任都被牽扯到裡面去。
而碭山中學的老師們的反應出乎記者預料,一方面他們感到很憤慨,另一方面也很不理解。因為在碭山這樣的縣城,重點中學的老師一般是不缺錢的。而且根據現有的調查結果來看,受賄最多的也只有一兩萬元人民幣,若不是因為親戚朋友的這層關系,應該不會鋌而走險。即使在爆出了這麼大的一個替考事件後,不少老師仍然感覺『自己很冤』。
記者在安徽省教育招生考試院采訪時了解到,碭山縣高考風氣不好是出了名的,特別是2005年出了那起老師用短信幫助學生舞弊案,處理了11名涉案人員後,碭山縣的考場混亂就在省裡掛名了。在考試院成立的幾個月時間裡,接到的舉報信息中有一大半都是關於碭山縣的。
根據有關媒體報道,在有關舉報信發出之前,2007年4月份,也就是審核高考報名的環節開始時,碭山新上任的教育局長等政府官員就打算整頓考風加強監管。在報名資格審查的第一個環節,就審出了585人,原因包括尚未到高三年級、在碭山當地沒有住滿一年的等等。替考被發現的並不是很多。在之後發放准考證的時候,又刷掉了260人。和往年相比,今年的力度確實大了不少。但在考場上還是有703名學生缺考,可想而知,鑽高考漏洞的人有多少。
法律缺失難『懲』替考者
『「替考」的大學生既是受害者,又是事件的主要參與人。在他們還沒有走向社會之前,經歷的社會事件就是「參與造假」,在他們還不能完全獨立判斷是非曲直之前,社會就教他們放棄「誠信」,這或許給他們心靈帶來一生難以磨滅的傷害。』安徽省社科院研究員王開玉說。
為何這些大學生會甘心做『替考者』呢?據了解,這些替考學生均來自名牌和重點高校,成績十分優秀,大多都是『很懂事的孩子』和『不錯的學生』,但有個共同點就是大多家境貧寒。
『客觀原因是目前我國助學體系還存在一定漏洞,比如助學貸款是目前高校中最重要的一種貸款形式,但從實施的情況看,因為名額有限,很多家境困難的學生卻申請不到這種形式的貸款。』專業人士認為,來自經濟上的壓力使得這些貧困大學生放棄誠信,鋌而走險。
『類似碭山這樣的替考案,在全國各地不是第一次,也絕不是最後一次,只有從法律和制度上進一步完善、在操作程序上進一步規范、對考場舞弊處理進一步加大力度等,纔能減少此類事件的發生,要完全杜絕恐怕只有取消考試制度了。』有網友這樣認為。
其實按照我國目前相關法律規定,代替他人或者由他人代替參加國家教育考試的,各科成績無效,這對於作弊者來說大不了來年再考一次,對於這些『替考生』來說,根本起不到震懾作用。
而根據警方了解的情況看,碭山教育局副局長魏某和招生辦主任等在內的11名公職人員都參與了此次舞弊事件。地方領導和教育部門對作弊現象『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甚至組織、協助學生作弊,客觀上也給這些貧困的『替考生』吃了定心丸。
多管齊下消滅作弊空間
據統計,在全國普通高校中,經濟困難學生佔在校生總數的20%,其中特困生人數佔在校生總數的5%?10%。專家認為,貧困大學生是社會轉型期最為痛苦的群體之一,而且這種痛苦因為某些制度的因素,並不能得到社會的有力救助。
『今天這些貧困大學生會頂不住巨大的生活壓力而去充當「槍手」,那麼今後面對嚴峻的就業市場的激烈競爭時又會做出什麼選擇呢?』安徽省社科院王開玉研究員擔心地說。
專家分析認為,碭山高考舞弊未遂事件,一方面說明高考組織的部分環節存在漏洞,考生報名、信息管理、監考體制還不完善,有人為操作空間。比如拿監考來說,監考工作一般由本地教育行政部門負責,這種屬地化管理模式給作弊者留下了操作空間。
所以應該盡快制訂、完善相關法律法規,加快對考務管理、監察體制的改革,杜絕人為操作的空間,促使學校、教育部門、地方政府改變畸形的教育政績觀,徹底消滅高考舞弊組織化的土壤。
而另一方面,面對貧困大學生『替考』這種情形,有關部門也有必要在現有的助學體制之外,加速建設更多更有效更便捷的助學渠道,比如采取更寬松的政策發展各種私人基金會和獎學金,不給學生帶來債務的壓力,還會帶來學業上的鞭策。還比如完善多渠道的貸款來源。『除國家助學貸款外,高校可以利用自有的閑置資金和財政補貼,舉辦短期無息或低息生活費貸款。銀行可以形成自發助學信貸市場,為貧困生申請個人信貸提供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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