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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很早就想說了,但一直猶豫不絕。並不怕自己迎來一片罵聲,而是擔心舊事重提給這個女孩帶來新的傷害。
最終使我下決心把要說的話說出來,是因為就在昨天,一位有日不見的朋友還在向我詢問當時的情況,我認真的向他解釋當時的狀況不是象網民所推想評論的那樣,這種解釋我已進行了很多回。原以為時間的流逝會衝淡人們的情緒和記憶,但我發現即使這樣,一旦人們想起,記憶仍是黑色的,無論是觀眾還是徐娜本人。我很難想像這段時間徐娜如何面對周圍熟悉與陌生的人。於她這肯定是一段極其灰暗的時光。
我一遍遍問自己,為什麼要寫出來?每一次的答案都是:我要保護一個和我進行了連線報道的女孩子的成長,我要維護我的同事的尊嚴。於是,我決定下筆。
首先想向徐娜道歉,沒有征得你的同意,我也確實不知如何征求你的意見,就做出這樣自以為是的舉動,但我相信帶來的影響應該是善意的。
徐娜是我新聞專題部的同事,但我並不認識她,從未有過合作和交道,說來可笑我是從網上纔第一次看到她的容貌。她原來是《社會紀錄》的編導,相信很多人看過這擋由阿丘主持的欄目,這是一擋我喜愛和尊重的欄目,它的視角和表達與央視固有的語言體系很不同,更多元,更感性,更現代。在經費緊,任務重的壓力下,幾十個從業資歷並不深的年輕編導超負荷的運轉著它,徐娜就是其中一位。
我平時上網只看新聞,不看論壇。是事發幾天後朋友的一個電話,纔讓我去看到網上對於徐娜鋪天蓋地的貶損和謾罵。
讓我們回到那一天吧,5月13日晚,我和董倩在演播室主持。連線內容恕不再贅述,網上隨處可查。
首先想說的是,徐娜的報道是不合格的。因為在當時,信息有限而人們極度關注的情況下,作為現場記者應盡量收集一切相關信息,同時包括現場描述,人物采訪,都可以作為報道內容,做到有點有面。但顯然,徐娜的報道信息貧乏而模糊,更多的是模棱兩可的個人感受和判斷。
究其原因,這首先是因為徐娜從沒有這樣的剛性新聞的現場報道經歷,也缺少這樣的訓練,她更多的是從事軟性人文故事的紀錄與表述。其次是災情緊急,在巨大的壓力下,准備不足。
捫心自問,經歷了多次大型直播,自詡為身經百戰的我,在這次直播中不也口誤頻頻嗎?但這只是失誤的原因,不是可以原諒的理由,出色的完成報道是我們的職責,就象農民要種好田一樣。
在這裡我鄭重的向觀眾朋友道歉,感謝所有指出我不足的朋友。謝謝。
但我要強調的是,業務失准不是職業操守失准,更不是道德情操失准。
徐娜不是逃兵。
必須澄清集中在徐娜身上的兩個誤會:
一,逃兵,從都江堰救援現場逃回成都賓館裡享福。
當時都江堰所有信號中斷,無法進行連線。而且當時所有拍完的新聞片,都是記者從災區緊急趕回成都從川臺傳送回北京,第一時間播出。那時徐娜就是在完成這樣的任務。由於能回到成都,有條件進行電話連線,又去過現場,她被臨時通知擔當報道。這也是她准備不足的原因之一。
不巧的是,由於情況緊急和混亂,導播通知主持人的原話就是『連線在都江堰聚源中學的徐娜』,導播室裡緊張嘈雜,信息紛亂,前方信息什麼時間到就力爭同步傳遞給觀眾,我想導播都未必了解徐娜在哪,只知道她要報道都江堰的情況。所以當主持人得知她在成都時大感意外,自然的就追問出了『你不是在都江堰嗎?怎麼回成都了?』其實講明情況也是有效信息,可惜徐娜沒有給出清晰滿意的答復,她不可能意識到危險也沒有保護好自己。也許她也在納悶你們不知到我在成都嗎?這和她經驗不足有關。
二,冷漠,地震發生30多個小時就說聚源中學的救援已接近尾聲。
沒有新聞現場報道經驗的她在表達自己的感性判斷,而非客觀理性判斷。關注直播的朋友都看到了,其實在早期被廢墟掩埋較淺的幸存者得救之後,在小山一樣的廢墟下尋找到一個生命訊息是一件艱難的事,而現場並不象人們想像的那樣緊張激烈,沒有場面上的張力,而是內心的緊張與行動上的細致。這就是當時現場的情況。顯然,徐娜用個人感性的判斷『接近尾聲』來概括這種情形是犯了嚴重錯誤。可惜,當主持人進一步追問,她沒有抓住機會彌補反而更加慌亂。
但錯誤的表達並不是源於內心的冷漠,而是缺少知識儲備和現場經驗。
她是我臺最早趕往災區的記者之一,在那裡同樣廢寢忘食,身心疲憊。即使在後來承受著難以想像的心理壓力下,她仍在夜以繼日的編輯抗震救災的節目,雖然這一點兒也改變不了她在公眾中的印象。
我敬重這次我們所有在災區的記者,他們中有大家熟悉的張泉靈,李小萌,冀惠彥,白岩松,董倩,張萌……而更多的是大家叫不上名字的,他們所付出的超過任何一個演播室裡的主持人。他們曾冒著大雨徹夜蹲座在路旁,僅有的雨披包住了機器;他們曾跟救援部隊一起冒著餘震和塌方,爬行在扭曲的山路上;他們同樣缺眠少吃,精疲力竭,他們邁過廢墟和遺體,睡在硬地帳篷,他們同樣流乾眼淚,心力憔悴,他們同樣在戰斗,在紀錄,在傳遞……
請接受我的敬意,我的同事,我的兄弟姐妹!
包括徐娜,雖然這次你不夠出色,但你是他們的一員。期待著你,下一次能夠出色。
也請觀眾給徐娜寬容和機會,她不是壞人,她還在成長。你們的批評也是我們進步的動力。
輿論如刀,殺人不見血,解除誤會了就不要再謾罵。
我十分理解在那樣一個敏感和脆弱的時刻,觀眾的情緒宣泄。面臨國難,我們情同此心。
但我知道有時候網絡上的不明就裡,不求甚解,甚至是斷章取義的傳播感染,會掀起非理性的滔天洪水。
我不知道我這篇文章所面臨的命運,如果有人想罵,那就罵吧,我只期待至少一個人的理解,那就是徐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