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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前的“車市血案”
2006年11月18日下午,八里臺立交橋下人聲喧雜,車流如梭,二手車販胡某正在向路人兜售自己鎖在路邊的自行車。這些天他感覺自己撞上了大運,生意格外的好。
胡某此前在南開區西市大街一帶販賣二手自行車。由於近年來南開警方爲堵塞非機動車盜銷渠道,經過不斷清整治理,徹底取締了西市大街黑車市場。不甘寂寞的胡某不得不將“戰場”轉移到了八里臺立交橋下。因爲有着多年的銷車經驗,他很快便融入了這個新的環境,生意越做越順,大有壟斷橋下黑車銷售市場的趨勢。然而他的出現勢必對橋下原有的“經營秩序”構成衝擊,這不免犯了行內的規矩和忌諱,一些長期在此經營的二手車販都視胡某爲眼中釘,暗中盤算着滅掉胡某的氣焰,這其中最爲甚者自然當數原本佔據着大半生意的“黃毛”一夥。
說起“黃毛”來,他可是長期盤踞在八里臺橋下購銷二手黑車的老手。他年紀不大,是個外地人,幾年前便來到本市混跡於二手自行車黑市,開始時只是收購贓車再轉手牟利,後來隨着他生意越做越大,羽翼漸豐,培植籠絡了不少小兄弟,其中更是豢養了一批專職偷車賊自盜自銷,形成了一個盜銷自行車犯罪團伙。在胡某進入八里臺橋下二手車市場之前,“黃毛”一黨幾乎佔據了黑車市場的半壁江山。誰知胡某不識時務地插進一腳,其勢不僅是想分一杯羹,而是企圖與他爭奪這塊碩大的蛋糕,本非善類的“黃毛”又怎肯輕易把這塊肥肉送到胡某的口中,於是時刻盤算着教訓胡某一番,讓他知難而退,有所收斂。
胡某也深知“黃毛”欲不利於己,但他一向瞧不慣“黃毛”一夥平日裏招搖過市的囂張,也暗自打定主意將“黃毛”擠出八里臺車市。所以平時面對“黃毛”一夥人的怒目白眼也不甘示弱,這一來更加令“黃毛”異常惱怒。
這天下午,“黃毛”等人見胡某正忙着賣車,上前將胡某堵在角落裏,對其辱罵並惡聲惡語地威脅胡某把“招子”放亮一些,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胡某見對方人多勢衆,格外心虛,心想自己隻身一人,如果一言不合動起手來,自己不是對手。好漢不吃眼前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於是假裝服了軟,滿臉堆笑,一個勁對“黃毛”道歉賠不是,不停恭維。“黃毛”見狀以爲胡某已經示弱,不敢再與自己鬥,心裏美滋滋地帶着手下揚長而去。他哪料到胡某笑裏藏刀,口蜜腹劍,心裏已經有了報復的打算。
當晚胡某約了張某、魏某兩個哥們兒一起飲酒小聚,席間提起白天遭受“黃毛”羞辱之事,希望張、魏二人替自己出頭拔闖,找回面子,不然這八里臺下就沒法子混下去了。張、魏二人聽罷擼胳膊、挽袖子,恨不得立即將“黃毛”臭揍一頓,揪到酒桌前給胡某磕頭謝罪。三人隨即約定轉天找“黃毛”算賬。
次日19時許,胡某與張某、魏某一起來到橋下找“黃毛”尋仇,正巧看到“黃毛”一人撂單,身邊沒有同夥。胡某見機會難得,上前衝着“黃毛”一指:“就是他!給我打。”話音未落,張、魏二人已經衝上前去,不由分說揪住“黃毛”一頓暴打。寡不敵衆的“黃毛”抱頭鼠竄,卻始終逃不出胡某等人的圍毆,惱羞成怒的他從衣兜裏摸出了隨身攜帶的彈簧刀,衝着對方胡亂揮舞,亂砍亂刺起來。正扯住“黃毛”衣領揮拳猛打的魏某哪想到對方掏出了“傢伙”,首當其衝小腹捱了一刀,剎那間忘記了放手逃命,頓時被殺紅眼的“黃毛”連刺數刀,腹部、手部及腿部多處被刺傷,登時身子癱軟,倒在地上。胡某、張某見同伴被刺倒地,都傻了眼,連連後退不敢上前。此時的“黃毛”看到對方倒地,方纔如夢初醒,看到自己雙手全被鮮血染紅,異常驚恐地轉身飛逃,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深挖線索千里追兇
南開警方在血案發生後第一時間接到報警並迅速趕到現場,將涉案的胡某、張某抓獲,而中刀的魏某則因多處中刀,失血過多當場斃命。
鬧市中聚衆鬥毆並傷人致死,行兇者畏罪潛逃,其影響十分惡劣,公安南開分局刑偵一大隊隨即成立了專案組對此案展開偵查。由於“黃毛”行兇潛逃後,其黨羽立即樹倒猢猻散,僅通過對當事人胡某和張某的訊問以及對周圍目擊羣衆的走訪,所掌握到的犯罪嫌疑人“黃毛”的情況非常少。雖經大量走訪,只是瞭解到“黃毛”身高中等,體態偏瘦,操東北口音,對他的真實身份和其他情況一無所知。在對現場的勘查中由於案發地現場雜亂,也沒發現任何有價值的線索。要想順利緝拿真兇,只靠眼前的線索,對於辦案民警來說,簡直如同大海撈針。
但是專案組民警並沒有灰心,他們一方面憑藉其口音體貌等特徵,與東北諸省警方取得聯繫,摸排與“黃毛”特徵相符的可疑人。另一方面增派警力,全面調取此前警方先後多次對八里臺橋下黑車市場清理清查行動中攝錄的影像資料,請知情人及目擊羣衆從中辨認比對。工夫不負有心人,經過民警不懈努力,在一盤清理行動錄像帶中,知情人看到一幀一瞬即過的畫面,畫面中閃過的一夥人中,帶頭的正是犯罪嫌疑人“黃毛”。
鎖定了“黃毛”的畫面,使案情有了重大突破。專案組民警立即攜該畫面奔赴東北三省各地市警方,請求協查。同時專案組還利用新聞媒體向全社會收集線索,力爭找到“黃毛”以及畫面中所出現的其同夥的蛛絲馬跡。
然而案件偵破的進展速度並非民警所預想的那樣。幾個月過去了,派赴東北三省的偵查員紛紛空手而歸,令專案組負責人愁眉不展,經研究推斷僅憑其口音並不能確定其就是東北人,必須將偵查範圍進一步擴大到內蒙古、河北、山東等省市地區。
柳暗花明兇手落網
轉眼一年多過去了,因爲始終沒有任何進展,“11·19”案件成了一樁懸案。但專案組的民警們卻沒有一天不在審視曾經追查的每一條線索,不斷重新梳理案情,在日常工作中持之以恆不放過一絲涉及“11·19”案的點滴線索。
2008年末,南開警方在全市開展的“0804”專項行動中,破獲一起盜竊自行車案件,在對涉案嫌疑人進行審訊過程中,偵查員依稀回憶起該嫌疑人與當初截取“黃毛”一夥畫面中的某人相似,隨即對其加大審訊力度,最終確認其正是當年“黃毛”盜銷團伙成員之一,並從該嫌疑人身上打開缺口,進一步掌握了關於“黃毛”的一些信息。據交代,“黃毛”以前曾提起過自己的老家與泰山毗鄰,早年輟學後不務正業,離家到吉林、遼寧闖蕩,所以言語中摻雜了濃重的東北口音,正因此將專案組對案件的偵破引入了誤區。另據交代,當年“黃毛”持刀傷人後馬上逃離了本市,與以前的同夥們失去了聯繫,很可能已經回原籍去了。
這一線索令專案組民警們分外激動,立即趕赴山東泰安,將線索通報泰安公安機關,請求當地警方密切配合共同展開調查。針對“黃毛”涉嫌從事盜銷自行車犯罪,警方斷定其如果潛回原籍,極可能會重操舊業,於是泰安警方決定結合當地盜竊非機動車犯罪居高不下的特點,在當地開展一場嚴厲打擊盜竊非機動車專項鬥爭。
專項行動中,當地警方搗毀了一個個盜竊非機動車犯罪團伙,抓捕了一大批涉車犯罪嫌疑人,令盜車分子聞風喪膽,一些涉案人員在嚴打態勢的震懾下,紛紛投案自首。2008年12月初的一天,一名男子在家人的陪伴下來到泰山腳下的寧陽縣公安局投案。經訊問,該男子劉某主動交代了在當地盜竊自行車作案近20餘起的犯罪事實,同時爲了爭取寬大,還向警方交代了同夥陳氏二兄弟。根據劉某的交代,民警迅速將陳氏二兄弟緝拿歸案。此時正在當地工作的“11·19”專案組民警在瞭解劉某盜車團伙案件時發現,這個劉某的許多特徵竟然與“黃毛”極爲相似。然而在審訊中,劉某隻承認自己在當地的全部罪行,卻對自己以往經歷隻字不提。
針對這一情況,專案組變換策略,抓住其同夥陳氏兄弟被劉某揭發後的懷恨心理,從陳氏兄弟口中深挖劉某的底細。民警的妙計很快收到實效,在對陳氏二兄弟進行審問時,二人交代出一個驚人線索:劉某在向他們炫耀自己“輝煌”業績時,提起過他曾在天津八里臺立交橋車市着實風光過一段時間,而且還曾因與人爭地盤用刀捅過人。
時隔2年多的命案終於將要水落石出,專案組連夜對劉某進行提審,劉某還是隻交代自己在當地偷車一事,妄圖避重就輕矇混過關,但當民警突然呼喚其“黃毛”的名字時,劉某一下子臉色蒼白,黃豆大的汗珠順着額頭直流。專案組民警適時亮明自己南開刑警的身份。
“黃毛”劉某的心理防線瞬間徹底崩潰,此時他完全明白了面前的刑警想要知道什麼,一五一十坦白了兩年前在天津八里臺立交橋下爲爭地盤與他人毆鬥,將人捅傷的犯罪事實。當他得知自己捅傷的魏某因爲傷勢過重當場死亡時,禁不住痛哭流涕,悔恨不已。
立交橋下的血案在兩年之後終於被偵破,涉嫌聚衆鬥毆、傷害他人致死的“黃毛”劉某於春節前夕被安全押解回津,等待他的將是法律的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