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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永崢在利比亞反政府軍大樓前。
3月12日,環球時報(環球網)特派記者邱永崢、郝洲抵達利比亞東部重鎮班加西。隨後,他們采用新聞報道、微博、電話連線等方式,將遠在千裡之外的這場戰爭,拉到了中國人的眼前。
他如何接到了卡紮菲兒子的采訪邀請?又為何另闢蹊徑深入險地班加西?戰爭中的哪些慘烈場景,讓他始終難以忘懷?
昨天,本報專訪剛剛安全回國的邱永崢。
入境
曾獲卡紮菲兒子采訪邀請
今年3月,隨著利比亞國內局勢的演變,環球時報(環球網)的記者邱永崢與搭檔郝洲成為利比亞特派記者。當時利比亞駐華大使館實際上已經對外停止工作,正常途徑無法獲取簽證。他們先是辦理了埃及的簽證,而後在利比亞駐埃及的使館拿到了卡紮菲兒子賽義夫發出的采訪邀請。
奇怪的是,他們被邀請的身份是:賽義夫的私人朋友,不是通常的以政府名義邀請外國記者。
經過詳細打聽,他們得知,當時利比亞已經分成了由反政府武裝控制的東部地區和政府軍控制的西部地區。在西部采訪的記者雖然吃住行都由賽義夫負擔,並且人身安全有一定的保障,但記者基本上被限制在首都的黎波裡的兩個旅館裡,沒有軍方的人陪同不能離開旅館。而采訪的主要內容,都是利比亞政府方面的發布會和組織的相關活動。
考慮到了解情況的范圍和程度會受到限制,邱永崢決定放棄邀請函,從埃及與利比亞的邊境進入利比亞東部地區,深入反政府武裝控制的城市班加西,並在此開始了20多天的戰地之行。
危險
指揮官受訪10分鍾後被殺
作為一名戰地記者,危險對於邱永崢來說並不罕見。但他說,這輩子最大的驚心動魄,是剛剛在利比亞的經歷『如果以時間和距離來測量與死神的距離,僅僅是10分鍾或者4米遠』。
3月19日夜裡3點多鍾,邱永崢和郝洲在房間內睡覺。突然一聲巨響,『整個床都在震動,然後就聽見玻璃嘩嘩嘩震碎的聲音。』
邱永崢說,憑借多年積累的戰地經驗,他跟郝洲從床上蹦了起來,馬上滾落到地下,靜靜地趴著。過了一會兒,他們起身,貼著牆,悄悄從窗臺往外看,只見樓下很多人扭打成一片,場面非常混亂。
後來經過打聽,邱永崢纔知道,利比亞政府軍情報部門的一個人向記者酒店裡扔了一個手榴彈。手榴彈炸響的地點,就在他們所住房間的窗臺底下。
隨著戰爭發展,危險指數再次攀昇。邱永崢和搭檔跟著反政府武裝向卡紮菲的老家推進。一路上,反政府武裝的一個指揮官就下一步作戰計劃向邱永崢講了半個多小時。其間,邱永崢不顧該指揮官的勸阻,還下車搶拍了一組照片。由於沈悶的炮聲越來越近,邱永崢和郝洲離開了現場。不料,就在10分鍾後,剛剛還在同他講話的那名指揮官,被狙擊手一槍打爆了腦袋。
邱永崢稱,在他采訪過的利比亞反政府武裝人員中,當場被狙擊手打死的有7個,打傷的有二十幾個。
難忘
平民在戰火中屢屢喪生
危險往往發生在貌似安全的假象中。有一天下午,邱永崢和郝洲完成了當天的采訪,要跟國內進行衛星電話連線。他們隨行的翻譯要求找絕對安全的地方進行這項工作。
於是他們來到幾天前就被反政府武裝佔領的一處地點附近。當時,旁邊是反政府武裝的兩輛皮卡車,有一些人正在附近休息。在場的反政府武裝人員告訴他們:『這裡絕對安全。』
但就在郝洲正在打衛星電話的時候,一枚火箭彈突然襲來。4米之外的兩輛車瞬間被打飛了,『十幾個人馬上就在我們眼前死了』。
郝洲在邊上拿著電話,『嚇得衛星電話的包、電源線全丟了,只記得拎起衛星電話躥到車裡。』邱永崢說,他已經記不清司機開車的時速是180還是200公裡,反正是以一種瘋狂的速度離開轟炸現場。
作為戰地記者,邱永崢深深地感受到了戰爭帶來的人道災難。邱永崢希望雙方盡早停火聯合軍的空襲,前一兩天比較准確,但隨著戰事昇級,開始出現誤炸,平民百姓深受其害。
邱永崢見過很多慘烈的場景,其中有自然災難、恐怖襲擊……但他說,他見過的最慘烈的一幕,是在利比亞布雷加城外,『感官和心理都無法接受』。
布雷加城外,一輛轎車被打翻在路邊。現場的人員,包括反政府武裝人員都表示,這是戰火中遇害的平民。
邱永崢跟隨一輛清理屍體的車采訪時,意外發現這輛車的後座上還有一具屍體。『屍體非常慘,整個肌肉被剝離,人被燒毀了,只剩下骨架,還帶著一點點肉附在上面。(我)從未這麼直觀地感到戰爭對平民的傷害是如此慘烈。』
邱永崢說,他最害怕的,就是看到這種平民留下的殘骸,怕聯想起這個活生生的人的生前,怕想起他在最後一刻的苦苦掙紮。
戰地記者不怕死是職業本能
作為與利比亞政府、反對派都有深度接觸,並活躍在利比亞戰火中的少數幾位華人記者之一,環球時報駐利比亞戰地記者邱永崢以一個中國人的視角,呈現了這場殘酷的戰爭。
親歷過利比亞戰火之後,這位戰地記者眼中的戰爭真相是什麼?班加西的老百姓如何看待這場戰爭?
昨天,本報對話邱永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