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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宇在整理他的“黑皮書”。
他是反貪高手,手中經常拿著一個黑皮本子,上面密密麻麻的記滿了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人名、數字和符號。每當一起案件陷入迷茫之中時,他總能從小本子裡找到切入的路徑和答案。從去年到今年,他帶領手下的6名反貪乾警,先後將17個貪官送進了監獄。
他就是洪山區人民檢察院反貪局副局長張宇。
一場報告令4名“處座”自首
在“黑皮書”裡,張宇記錄了各行各業的潛規則:壟斷企業貪官有壟斷企業的潛規則,虧損企業有虧損企業的潛規則,轄區高校眾多,高校貪官也有高校特征的潛規則。
2008年,反貪局查處了轄區一家省屬大學基建處的兩個處長。隨後,張宇趕到該高校,要求學校召開廉政專題會議,他舉案說法。沒想到他前腳剛開完會回來,該高校連續4個處級乾部前來排隊自首。
今年3月,反貪局接到舉報,反映湖北省某電力機構有人通過某加油站利用加油卡套現。
經初查,2006年,犯罪嫌疑人廖某、胡某、馬某在分別擔任湖北省某電力機構後勤中心主任、采購員、車隊負責人期間,共商以虛報購油款的方式套取現金私分給後勤中心職工。後查明,三年期間,廖某、胡某、馬某私分了國有資產208024元。
從這起案子中,張宇又總結出一條潛規則:利用加油卡套現。其他行業會不會也存在這樣問題?
他從該加油站賬目入手進行輻射偵查,隨後查處了武漢市某行政機關辦公室的楊某,先後套現侵吞公款149960元;某通訊公司武漢分公司行政保衛部高級車輛主管張某,利用加油卡套現侵吞公款101353.8元。
皮尺丈量出村官“貪污之路”
段某是洪山區某村委會主任,去年5月,洪山區檢察院就接到他侵吞公款的舉報,曾對其進行了傳喚。段某不發一言,一問三不知,又沒有其他證據,反貪乾警只好“捉放曹”。
去年8月份,反貪局再次接到舉報。這一次,張宇采取了迂回的反貪戰術,學經濟出身的他,帶著乾警們拿起皮卷尺奔向該村,找到村裡新修建的道路和溝渠,用標尺一尺一尺地測量。這一測量,段某的漏洞就越來越大:實際丈量的尺寸,跟工程設計一對比,道路短了好多,溝渠也修得太淺,外面明眼處的修了,暗處根本都沒修。
緊接著,張宇又連續幾日去暗訪村裡的綠化建設。根據段某報的種植樹木的數量,他把村裡一棵棵的樹數了個遍,數目更不符,段某把村裡以前長的大樹都算了進去。
張宇了解到,2008年6月至2009年11月期間,洪山區青菱鄉財政所共撥付該村家園建設專項資金1988500元,該村賬戶尚留餘額18841元,根據工程量和所用資金,有很大的缺口,這些錢都去了哪裡?
洪山區檢察院迅速將段某和村會計餘某控制,但段某依然是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張宇在翻看“黑皮書”時發現,裡面記錄了段某的一些不良習慣,表明他好賭。張宇和反貪乾警遂從其銀行賬戶入手,發現有多筆國家專項建設基金進入了私人賬上,隨後就下落不明。段某被以零口供刑拘,異地關押。
為了讓段某開口,張宇一次次驅車前往外地提審,帶領乾警連續10天外出調查取證;調查證人30餘名、制作調查筆錄40餘份、收集查閱相關賬目100餘本;其間,還多次驅車到黃石提審異地關押的嫌疑人。
終於,被稱為“鐵口難開”的段某低頭認罪,承認在2008年至2009年11月期間,伙同餘某采取虛報工程款的手段截留侵吞家園建設專項資金44.88萬餘元,截留該村“十裡長渠”工程專項資金37.5萬元。總共涉案近80萬元。
今年7月,段某因貪污罪被判處有期徒刑13年,餘某被判處緩刑2年。
多年的反貪讓張宇結識了許多各行各業的人士,為了方便、快速獲取各種辦案所需的資訊,張宇主動與他們攀結成為“表親”。在線索查處過程中,即使是喝茶聊天中,他總能從他沾親帶故的“表哥”、“表弟”以及“朋友”那兒不斷地獲取到有價值的資訊,他那本“黑皮書”裡,就記錄了很多這種資訊。
2009年11月,張宇在與人一起聊天時了解到,湖北某畜牧公司效益很差,員工都沒有工資可發,但總經理田某卻有好多處豪宅,還辦了兩家養殖場。田總還找了個小他30歲的情人,住在南湖花園。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張宇記在了他的本子上。通過秘密調查,張宇發現,田某家在農村,養了4個孩子,自己收入也只2000多元一個月,他不僅有多處房產,還投資數十萬在東西湖和黃陂,辦了兩家養殖場,現已辭職5年。
一個月收入2000多元的國企老總絕沒有這麼多資金投資養殖場!受省檢察院指派,張宇帶領反貪乾警果斷投入偵查。但因該國企所在地為省內某縣,而田某家也不在武漢,行跡隱秘,這給偵查帶來了難度。張宇決定從田某的情人住處作突破口。
59歲的田某與小他30歲的情人在武昌區南湖花園購置了房產秘密同居,還生了個孩子,這些連他老婆都不清楚,但這些信息,張宇的黑皮書中都能找到。
張宇帶領乾警們到南湖花園蹲點布控,果然將田某抓獲。但落網的田某對自己的貪賄事實拒不承認,辯稱辦養殖場的資金是辭職後找人籌借的。張宇找有關部門一查,這套復式房產購置於田某任期之內。當這一證據擺在田某面前時,沒辦法說明來源的田某終於承認是行賄人送的。
經查,田某共受賄39萬餘元,貪污21萬元,後被武漢市中院判處有期徒刑12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