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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俊是受審的四位裁判中最“大牌”的
13年前《羊城體育》怒揭陸俊收黑錢,打響足壇反黑第一槍
13年前《羊城體育》揭黑反成被告,折射出中國足球輿論監督之艱辛
13年後足壇正義終於開始得到伸張……
法律的利劍在今天上午揮向了曾經風光一時的“金哨”陸俊,剝掉了陸俊的層層光鮮外衣,露出的是他往日在足球場上的種種罪行。而早在13年前,羊城晚報就已經打響了中國足壇反黑第一槍。
1998年,《羊城體育》怒揭陸俊收受大連隊的20萬元賄賂,一石激起千層浪……
今早,陸俊在丹東市中級人民法院受審。截至本報發稿時止,陸俊已承認受賄81萬元。
一篇報道起波瀾
1998年3月24日,《羊城體育》報2版刊登了署名“肖曉”的文章《“首尾”之戰場外音》,指的是3月22日全國足球甲A聯賽第一輪廣州鬆日隊主場對大連隊的比賽。文章稱:對於比賽中大連隊得到的那個點球,鬆日俱樂部賽後還一直耿耿於懷。俱樂部副總經理利彪希望記者在文章中反映此球是裁判的誤判,並揭露稱,賽前這位主裁判收了客隊20萬元現金,希望新聞界予以曝光。文中所說的這位主裁判,就是陸俊。
《羊城體育》的消息幾乎在一夜之間傳遍全國。次日,國內許多媒體轉載該文,引起強烈反響,“金哨”陸俊立即成爲輿論的焦點。
陸俊一開始並不想打官司,但經不住某些人士的鼓動,委託律師於1998年4月6日向原廣州市東山區人民法院遞交《起訴書》,起訴《羊城晚報》社。訴訟請求有四項:判令被告停止侵害,爲原告恢復名譽,消除影響,向原告賠禮道歉;判令被告向原告支付名譽損失賠償費人民幣100萬元;判令被告賠償原告經濟損失;判令被告承擔本案全部訴訟費用。而利彪在得知消息後,否認自己曾經說過陸俊收取大連隊20萬元賄賂的話,並去了外國。10月23日,原廣州市東山區人民法院作出裁定,駁回陸俊的起訴。
兩人證詞未採納
1998年11月2日,陸俊向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提起訴訟,被告改爲《羊城體育》報社。當天,海淀區人民法院受理此案。12月4日,北京市海淀區人民法院發出傳票,定於12月12日上午8時30分開庭審理,後改爲1999年3月12日上午9時。但在法庭上,法院並沒有傳訊當事人利彪,也沒有讓證人記者出庭作證,而要求《羊城體育》提供利彪當時說陸俊收取大連隊20萬元賄賂的錄像。《羊城體育》向法院提交的兩位證人記者的證詞錄音也沒有被採納。最終,法院判令《羊城體育》構成名譽侵權,要求《羊城體育》報社刊登聲明向陸俊致歉,賠償精神損失8.5萬元,經濟損失17832元,並承擔案件訴訟費3590元。《羊城體育》報社認爲:法院認定的事實有誤,判決不公,決定上訴。1999年8月26日,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二審開庭。9月23日,北京市第一中級人民法院宣佈維持一審判決結果。
當時法庭判罰的整個過程,由中央電視臺進行全程直播,影響巨大。
足球揭黑路漫漫
時過境遷,回首此事,時任《羊城晚報》副總編輯的王賽茵仍無限感慨。他認爲,當時新聞界原本想行使輿論監督的權利,打擊中國足球的假賭黑現象,卻不料讓某些人利用法律,調轉槍口,將矛頭對準媒體,通過法律手段有效地保護了假賭黑。輿論監督遭遇了黑惡勢力的阻撓。
王賽茵表示,從這件事中可以看出,媒體對中國足球的輿論監督是何其之難。“我們的報道,是要喚醒中國足球,也喚醒司法注意足球界的假賭黑。但媒體不是司法機關,沒有調查權,無法去取證。取證是司法部門的事,作爲媒體,我們可以配合他們取證。當時的某些人正是利用這一點擊敗我們。他們利用法律手段,保護了假賭黑。這件事使得後來連續10多年愈演愈烈,腐敗之風不斷侵入中國足壇,造成積重難返。”
在《羊城體育》與陸俊官司之後,中國足壇還發生了多起媒體與足球界的官司,除了2002年上海《東方體育日報》勝訴外,其他都以媒體缺乏證據,或敗訴或道歉。
2003年在上海德比戰中吹“黑哨”
陸俊一場就收了35萬
作爲甲A十年“金哨”,陸俊在中國足球頂級聯賽中共主哨了甲A158場,中超12場。陸俊吹“黑哨”的場次很多,央視最高曝光的場次則是2003年上海申花與上海國際的那場德比之戰。在那場比賽中,陸俊偏袒上海申花,操縱了比賽,確保了上海申花的獲勝。賽後,他與原中國足協官員張建強兩人平分了70萬元。
被託關係,偏袒上海申花隊
2003年11月9日,甲A聯賽第25輪,上海申花主場對陣上海國際。按照規則,賽前兩三天,陸俊被確定爲本場比賽的主裁判。然而,在比賽前,陸俊在中國足協見到了張建強,雙方在後者的辦公室進行了一番談話。陸俊回憶道,“當時中國足協官員張建強找我,讓我在規則允許的範圍內,別讓這支隊(上海申花)吃虧了。他還跟我說,如果申花贏球,上海申花將在金錢方面對我有所表示。”
張建強也承認,申花俱樂部通過一個熟人給他打電話,“因爲大家都是老朋友、老關係了,他在電話裏提出,看看這場比賽能不能幫幫忙。我把他的話原本告訴了陸俊。”當張建強將此話轉告陸俊之後,陸俊馬上不假思索地回答道:“哦,我知道了。”
那場比賽,上海申花最終以4比1獲勝。賽後,上海申花通過中間人給了張建強70萬元,後者與陸俊進行了平分。比賽過後大約兩週左右,陸俊去了足協,在張建強的辦公室領到了錢。陸俊說,“張建強就把錢給我了,是現金35萬元,裝在一個足協紙袋裏。這錢數不是賽前說好的,但肯定是贏球的球隊給的。”而剩餘的35萬元,張建強自己留下了。陸俊說,事前他不知道申花會給多少。
玩心理戰,黑哨吹得有“技巧”
陸俊在比賽中是如何關照上海申花隊的?
“上海國際隊跟上海申花隊比賽,我對國際隊隊員說,你注意點啊,別再犯規了,再犯規我就黃牌警告你了啊,就是給上海國際球員一種提示。”陸俊交代說。
本場上海德比之前,上海國際積45分,排名第一,上海申花積43分,排名第二。聯賽還剩最後四輪,兩隊正爲末代甲A的冠軍展開激烈的爭奪。比賽的過程也相當慘烈,陸俊多次吹響哨聲。比賽中還出現了一張紅牌,上海國際隊的沈晗被陸俊紅牌罰下。談到這些判罰,陸俊稱:“其實比賽中很多判罰並沒有太好的理由進行偏袒,除了沈晗之外,其他球員沒有吃紅牌的理由。我做的就是多次警告國際球員,給他們心理上的壓力。”在陸俊的特殊關照下,上海申花最終以4比1擊敗了上海國際,取代後者登上積分榜第一,並如願拿到了當年的甲A聯賽冠軍。
根據賽後統計,這場比賽陸俊判罰上海申花犯規20次,上海國際只有13次,表面上看,似乎陸俊沒有偏袒主隊。但辦案警員道出其中的奧祕。“申花球員如果有背後剷球的動作,陸俊判罰犯規或者給一張黃牌。如果國際上,球員敢這樣做,肯定是一張紅牌。同樣地,在一些小的犯規上,打過招呼得申花被吹得多一些,沒打過招呼的國際隊被吹罰得少一些,讓人感覺他沒有對打招呼的球隊有偏袒。但只要嚴重的犯規出現了,陸俊就馬上有了嚴厲的判罰。”
資深足球裁判問題專家披露陸俊走上“黑哨、官哨”之路祕史——
剛出道時,他就想當官哨
有關方面已經證實,陸俊交代了很多諸如受賄、操縱比賽等事實,中國職業足球歷史上最有名的裁判原來是一個不折不扣的黑哨。實際上,陸俊的黑哨、官哨、錢哨不僅始於1994年足球職業化開始之初,早在1991年首屆女足世界盃上,陸俊就想討好前任國際足聯主席阿維蘭熱。陸俊的“官哨”意識從那個時候早就有了。
羊城晚報記者通過採訪國內資深足球裁判問題專家淦耀,得知了陸俊在裁判成長道路上的一些祕史。
討好前FIFA主席卻弄巧成拙
1991年,32歲的陸俊成爲國際級裁判。同年,在廣東舉行的首屆女足世界盃上,陸俊成爲執法裁判。在小組賽日本女足對巴西女足的比賽中,陸俊擔任主裁判。比賽當天,來自巴西的國際足聯主席阿維蘭熱端坐在廣州東較場的主席臺上。按照國際足聯有關回避的原則,賽前,阿維蘭熱並沒有到裁判室與比賽當值裁判見面。在比賽中,陸俊得知阿維蘭熱就在看臺上,便按照“中國裁判式”的思維執法。當時,日本女足在亞洲雖然被中國女足壓着,但仍有較強實力,而巴西女足遠沒有今天之強大。比賽中,雙方旗鼓相當。第82分鐘,巴西隊在日本隊門前製造險情,射門被撲出,皮球正在球門線上滾動,而陸俊馬上就吹響哨聲示意球已進。
“陸俊是北體大田徑專業出身,他在場上的跑動絕對沒有問題。當時,陸俊就站在日本隊一端的底線處,位置非常好。當陸俊吹哨時,巴西姑娘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日本隊也愣住了。後來錄像回放,那球確實整體還沒有越過球門線,屬於誤判。”淦耀當時擔任賽事裁判翻譯並在該場比賽擔任現場英文廣播,是當時事情發生的見證者。
那場比賽的裁判監督正好是時任國際足聯裁判委員會主席、蘇格蘭人大衛·威爾。“當時我在現場看到大衛·威爾的臉色很難看。有路透社的記者去採訪他關於那個球的判罰,由於身份特殊,大衛·威爾當時沒有就此事做出評論,但後來陸俊就被打入冷宮,不再執法比賽。”淦耀分析道,“可能是當時大衛·威爾動用了勸導權,跟亞足聯和中國足協說,這種水平的人不能推薦給國際足聯。這意味着陸俊以後不能再執法國際大賽了。”
張建強對他一路“保駕護航”
從那之後,雖然中國足協還是年年力保推薦陸俊,讓後者保住了國際級裁判的頭銜,但在隨後的幾年間,陸俊再沒有獲得國際比賽的執法機會。直到1996年,因爲英國人在國際足聯擁有一個副主席的自然席位,大衛·威爾當時競選這個位置成功,不再管裁判了,由土耳其人唐巴接任國際足聯裁委會主席,陸俊此後纔開始重新擡頭。而陸俊後來連續多年獲得甲A“金哨”,不得不感謝他的另一位大學同窗、原中國足協裁委會主任張建強。
1994年,天津記者曾撰文稱,當時的甲A聯賽裁判幾乎都收受俱樂部的好處。時任中國足協專職副主席的王俊生對當時的裁委會主任蔚少輝很不滿,在1995年令其“下課”。當時,正在競賽部的張建強因踏實做事、鑽研業務且英文很好而被王俊生選中,接替了蔚少輝的位置。當時,中國足協在亞足聯擔任裁委會委員的還是足協副主席孫寶榮。而張建強一上任,就開始對時任亞足聯裁委會主席布佐將軍進行了“金錢公關”,每年邀請布佐將軍來華授課並賄賂對方。
1997年,張建強邀請布佐將軍來廣州給裁判上課,地點就在廣州市體委。按照國際足聯標準,布佐將軍享受每天200美元的津貼標準。布佐將軍每次來華授課都是前後一共五天,按標準應得1000美元的津貼。“但是,張建強當時找到我,說能不能給他打一張6000美元的收據。這錢最後給了布佐將軍。”淦耀回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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