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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楊守偉下班回到家,年邁的婆婆總準備一杯水。“快先把水喝了!”婆婆很“兇”地對楊守偉說,隨口再問一句,“你那些孩子今兒咋樣啊?”
楊守偉上班太忙,忙到沒時間喝水,以致在2009年患上膽結石,這讓她婆婆“耿耿於懷”。
41歲的楊守偉是山東泰安人,身材瘦弱、言語不多的她在濰坊兒童福利院工作,職位是孤殘兒童護理員,給5歲以下的孩子做康復、照料。
濰坊兒童福利院位於浞河之濱,這裏的孩子大多因爲各種殘疾被遺棄,他們或脣齶裂、或腦癱,癡呆、肢體殘疾在這裏都很常見,也有孤兒患傳染性極強的疾病。
正因如此,護理員的工作並不好乾,13年來,楊守偉不知送走了多少同事。有剛畢業的大學生第一天上班,看到這羣孩子,捂着嘴巴就轉身跑開,不再回來。
剛來福利院工作時楊守偉感嘆,天底下怎有如此狠心的父母,便下決心要好好照顧他們。
熟悉福利院的人說,福利院工作需要兩樣,一是愛心、耐心,二是專業技術。這兩樣,楊守偉都有。
中秋節前夕的一天上午,楊守偉和3個同事正給康復理療室36個一歲半的孩子喂餐,由於年紀尚小,康復室哭聲一片。
“盈盈剛出生時才4斤6兩,現在5個月,肚子有點脹,不是很願意吃飯。”喂着飯,楊守偉愁眉不展。
記者看到,盈盈的小腹上開了一個口,不時有流狀物伴着陣陣異味流出,楊守偉熟練地用消毒餐巾轉圈將其擦拭吸乾,並清洗潔淨。
“她出生時沒有肛門,現在小腹上開了一個口排泄,不隨時清洗,大便會侵蝕她稚嫩的皮膚。”楊守偉說,“要隨時關注她的感受,一旦排泄口弄破,就會感染。”
一個上午,楊守偉和同事一刻也沒消停,有時候抱着一個,還得拍打鬨着另外兩個。“這個時候恨不得自己有分身術。”楊守偉咬着牙齒說。
因爲忙,她的膽結石手術一拖再拖。
同事李海雲說,孩子一病楊守偉就憂心忡忡,她救過很多孩子的命,不是一般人做得到的關愛和照料,她都有。
“其實這個孩子會翻身,那個嬰兒會爬了,對我來說都是個驚喜,可以高興好幾天。”楊守偉說。
現在已是健康小姑娘的方安敏曾是早產兒,出生時2.9斤,患有先天性心臟病,命垂一線。楊守偉堅持24小時用熱水袋保持體溫,每隔兩小時喂一次奶,“豁出去十幾天”終於救了一條命;曉玉是個魚鱗病患兒,同事怕傳染不願護理,只有楊守偉堅持每天給她洗澡和塗藥。幾個月後,曉玉多處皮膚逐漸正常,一直不說話的她竟開口叫楊守偉“媽媽”……
走廊裏“永遠的思念”欄,幾十個孩子的照片,每個孩子的故事,楊守偉都清楚記得:“這些都是治好了的孩子,被愛心家庭領走,再也不能打擾,這一生可能也不會見面,就像把自己的孩子送給別人,那種不捨那種痛……”
不是所有的孩子都那麼幸運,有些嬰幼兒因爲病重,生命可能會停止,這也是讓楊守偉最痛心的事情。
“有時候你剛剛抱着還好好的,不一會兒生命戛然而止,那種悲痛,不經歷的人根本無法想象。”
這個時候,楊守偉會恨自己,“能力淺薄,這麼沒用”。
這種經歷,讓楊守偉有了更多追求。高中學歷的她下班後便徹夜鑽研護理技巧;去盲人按摩店“偷學”按摩手法;爲腦癱患兒設計了“腦癱衣”,爲脣齶裂患兒創造了專用奶瓶;辦公桌上每個版本的護理書籍她都有,“每年都會有新技術,雖然書名一樣,但內容是有區別的。”楊守偉說。
證書、榮譽紛至沓來:孤殘兒童護理員、高級育嬰師、營養師、康復保健師、蒙臺梭利中級教師、HIV預防先進個人等。山東省立醫院護士長解晨表揚她是“全省十萬護士的楷模”。
2007年楊守偉加入中國共產黨。在2011年8月3日的日記裏,楊守偉寫道:“我被評爲山東優秀共產黨員,組織獎我5000元獎金,我全部捐出捐給我可憐的孩子們。”
楊守偉說,入黨前,照顧孩子吃喝拉撒睡,入黨後多了兩項,傳遞黨和政府的關心,帶動社會對孤殘兒童更多關注。
楊守偉家四世同堂,家裏不富裕但日子過得美滿。下班回到家,她都要跟婆婆彙報工作。“哪個孩子吃飯胃口好,誰會站了,誰又會叫媽媽了,像過電影一樣,每個孩子走一遍。”自己負責的86個孤兒,她瞭如指掌。
因爲工作忙,楊守偉曾被年幼的女兒說“偏心”和“後媽媽”,這讓楊守偉一度愧疚不已。現在,已讀高中的女兒每年都會拿壓歲錢給弟弟妹妹們買氣球一起玩。夢想當軍人的女兒說,年滿18歲,第一件事就是寫入黨申請書……
當選十八大代表後,楊守偉依舊重複着每天的護理工作。有同事疑問,你是不是還沒有進入狀態?楊守偉說,我幹好我的工作,這纔是最好的狀態。
採訪中的一幕令人難忘。採訪室門縫裏,不時有孩子亮閃閃的眼睛,偶爾楊守偉會對着門縫迴應個微笑,孩子就跳躍着跑開了……(記者張志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