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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年過完了,可不少人還是覺得,“生活沒有恢復到春節前的樣子。”不是自己的“年盹兒”還沒有打完,而是生活確實出現了很多“問題”。早上沒有賣早點的,得餓着肚子去上班;中午單位門口送餐的也沒了,只能嚼薯條啃漢堡;辦公室飲水機上只有空桶,沒有人送水了;忍到下班想去洗車,好不容易找着個開門兒的,還排着長隊等老闆“親自動手”……春節期間,大批外來務工人員返鄉,大城市裏的人們突然覺得生活不是那麼便利了。
外來務工人員回家過年,因爲沒有人當“替補”,人們的生活規律和隨時可以找到的便利也好像不一樣了。很多人開始懷念清理門口垃圾袋的物業保潔員,也在思念自家的保姆,甚至盼望着前些天還在樓下吆喝讓自己心煩的小商小販……外來務工人員回家了,打亂了一些城市人的生活節奏。
早點餐館停業 食客飯難
“沒有了油條豆漿,那就吃麪包吧。沒有送餐的,就快餐吧。”家住解放南路附近的蔡女士發現,現在能舒服地吃個早點都是件“奢侈”的事兒。蔡女士說,“以前每天一早都會在小區門口的小店買份早點,吃着熱乎,錢也不多。可是,開早點店的老闆回老家了。我連走了附近幾條小街巷,發現流動早餐點也沒有了。這些早餐點平時不起眼,可現在缺少了他們還真有些不習慣。真懷念煎餅餜子的味兒。”記者也嘗試了一下,手裏攥着零錢,卻找不到早點攤,最終只能去便利店買些麪包牛奶果腹。
不僅是吃早點成問題,人們的正餐也受到不小的影響。昨天,記者來到河西區南樓地鐵站,這裏的二樓平時吃飯的點兒都是很熱鬧的,因爲各地特色小吃聚集,附近學校的學生和寫字樓的員工都把這裏當成了“食堂”。可是,昨天這裏只有三四家小店開着門,也已經被食客擠滿了。
午餐時間,記者又來到河西區古海道,這裏以前也是小餐館雲集的地方,昨天記者從街頭走到街尾,平常顧客很多的板麪攤、米線店、餃子館都尚未開張。街上近30家各式小吃店,昨日正式開門納客的僅8家。而已開業的麻辣燙、拉麪館等小店裏,已經是很難找到座位了,很多食客不得不自己拿餐具,甚至是自己找零錢。住在附近小區的廖先生向記者感慨:“自己在家不做飯,平時最愛去的麪館還有幾天纔開業,現在一下班就和同事發愁去哪吃飯。”
食客們因爲開門的飯店少而委屈了肚子,不少飯店老闆因爲僱不着人也急着。在南開區長江道上開湘菜館的李先生說,年後餐飲店普遍面臨人手緊缺的窘境。今年他用了“特別的法子”暫時解決了員工回去不準時回來的問題——他年前和員工們約定,提前回來的人將獲得一個大紅包。這樣的法子取得了很好的效果,初六那天晚上所有員工一個不落地到齊了。雖然花了一些錢,但是解決了李先生春節開業後人手緊缺的難題。
攤位還沒開張 主婦鬧心
家住在河西區利民道恩德西里的張奶奶每天都會到越秀菜市場轉一圈,盼着賣醬菜的小店快點開門。張奶奶說:“就想吃他們家的醬豆腐和糖蒜。可是,老闆回家了,吃別家的老覺得吃着不順口。過年時家裏孩子說吃涮羊肉,就因爲他們家不開門,我們也沒吃成。”
記者也在越秀菜市場轉了一轉,發現市場比往常冷清很多,因爲市場裏攤主多是外地人,所以,攤位只開了不到一半,其中一部分攤位還是以銷售乾貨、零食、禮品、水果等年貨爲主,賣菜的沒有幾家,品種也不多,很多家庭主婦因爲沒有什麼可以搭配的菜而“鬧心”。記者隨後又走訪了多處菜市場後發現,大多數都與越秀菜市場的情況類似,不少商鋪門口貼着“初十開業”的告示。
昨天,記者又來到了南開區的八里臺新文化廣場和位於河西區的曙光裏市場,這些地方都是年輕人“淘寶”的去處,不過,也有不少店家還沒有正式營業,已經開業的店面也大多縮短了營業時間。曙光裏市場內一家賣手機飾品的攤主小劉告訴記者,她是下午纔出攤的,由於剛剛出攤,許多商品都來不及整理,也沒有進購太多的新貨,每每有顧客前來詢問,小劉都會解釋“這些都是老樣子,你要想買新樣子就再等兩天。”
過年少了保姆 作息亂套
據天津市家庭服務協會的統計,在天津從事家政服務的外地人將近23萬。春節期間,這些外地保姆大約有一多半要回家,造成的影響就是十多萬戶家庭面臨着生活上的不適應。
76歲的喬奶奶偏癱已經4年了,這些年一直是家裏的保姆照顧生活。前不久,這位家庭服務員家裏有些重要的事,春節期間就回家了,這一下,喬奶奶家年也沒有過好。兩個女兒承擔了照顧老媽的工作,可是不瞭解老媽的作息規律,老媽習慣了一天兩頓飯,上午10點多一次,下午4點多一次,可是孩子們卻不習慣。老媽晚上7點半就要睡覺,屋裏還不能有聲音,不能有燈光,女兒只好也躺在牀上,可是說什麼也睡不着。生物鐘被打亂了才幾天,女兒們已經有點兒受不了了,本來計劃正月初五保姆就能回來,結果又臨時接到信息“還得等幾天”,兩個女兒都覺得:“家裏少這麼個人,真是全都過得不舒服了。”
從天津多家家政服務機構瞭解到,上班第一天來找保姆的用戶已經“擠破門”了,可是大批外地保姆還沒有回來,大約要到初十左右,更多的可能是正月十五以後才能回津。不少家庭還是不得不繼續“自己克服困難。”
收廢品的沒來 難尋替補
社區裏垃圾桶的清空頻率在下降,小區門口的保安也少了起來,不少人的生活環境好像不如從前那樣乾淨整潔了。有市民說,自己家所住的小區物業保潔員都回家了,放在家門口的垃圾沒人收,有的居民就把垃圾放在了電梯裏,讓它們在這個公共場所裏“漂盪”。就是勤快的住戶把垃圾放在樓下的垃圾桶裏,垃圾桶也是存了三兩天,已經實在裝不下了纔有人清。記者所居住的小區也出現了類似的情況,小區平時有保潔員負責樓道衛生和樓間的清掃。可是,昨天已經是正月初八了,樓門口除夕放的煙花“殘骸”和大量的灰塵堆在一起,有些已經和年前沒有及時清理的積雪凍在了一起。而樓道里也已經很多天沒有打掃,樓欄杆上的塵土已經堆了很厚,樓裏的鄰居們已經苦苦地盼着回家的“大姐”快一點回來。雖然平時鄰居們覺得“大姐”脾氣挺倔的。
“家裏的廢品都堆成小山了,光飲料瓶子就有100多個,想找個收的人都沒有。”市民龔女士一直犯愁,“自從來小區收廢品的小夥子回家過年後,這些廢品就沒人收了,可扔了還感覺可惜。”
龔女士家住在梅江路附近的小區,小區是封閉管理的,只有一個被業主們認可的收廢品的南方小夥兒會隔一段時間來一次,現在,小夥兒還沒從老家回來,鄰居們家裏的廢品都成礙眼的“擺設”了。大家還在附近找了一大圈兒,連個可以“替補”的人都沒有。這幾天,這點兒事都成了業主論壇上的熱點了,別看平時不覺得收廢品的有多重要,現在用的時候沒有可真着急。
過年不回家其實他們付出很多
在調查市民因身邊的生活服務沒有開張而感到不便的同時,新報記者也請相關專家對這個現象進行了解析。此外,記者也採訪了一些堅持春節繼續留在城市服務的外來務工人員,請他們講述自己爲何春節不回家。 稿件統籌鄧晶龍周白石
“我要是走了老人受罪家人受累”
40多歲的黃青洋是南開區望園養老院的護理員,她照顧的老人行動不便,需要24小時有人“專護”。黃姐的家在河南,可是這個春節的每一天,黃姐都是和她照顧的老奶奶生活在一起。
老奶奶已經失去了語言能力,黃姐不用和老人交流,看老人的眼神她就知道,老人是渴了,還是餓了,還是躺得不舒服了。雖然老人的兒女每天都會輪流到院裏陪伴老人,但是他們有時候必須讓黃姐當“翻譯”。給老人餵飯、喂藥,老人的兒女兩三個人也忙不過來。要是給老人洗個澡,家裏三四個人也“玩兒不轉”,老人還要大發脾氣。可是,黃姐一個人就能把老人伺候得舒舒服服。老人和她的兒女都依賴黃姐,爲了這裏的依賴,黃姐只能讓家裏的人不依賴她。
黃姐的一對“龍鳳胎”寶貝今年才8歲,正是依賴媽媽的時候。可是,黃姐不能回去陪孩子,她只能讓兩個孩子依賴已經年邁的爺爺奶奶和比他們大幾歲還沒有成年的姐姐。春節裏,黃姐給女兒打電話,告訴她要做什麼飯,要看着弟妹不要淘氣……女兒賭氣對媽媽說:“我不管,要管你自己回來管。”黃姐知道孩子想她,她也因爲想孩子哭了一次又一次。可是,她還是留在了老人的身邊。她說:“我要是走了,老人就受罪了。”
養老院裏像黃姐這樣的外地護理員很多,養老院負責人坦言,他們也希望“護理員本地化”,可是,因爲工資不高、勞動強度大、社會認可度不夠、缺少職業的自豪感,城市裏的人不肯來幹這一行。
“一個人過年扮靚別人多賺點錢”
20出頭兒的珊珊,在天津已經過了四五個春節了。這個來自四川的姑娘漂亮又能幹,現在是一家知名飾品公司連鎖店的店長。她的工作不僅是銷售公司的產品,還要給顧客做髮型、化妝。春節前幾天,珊珊每天忙到晚上11點以後。
除夕這一天,來梳頭的人從一早開始就沒有斷過流兒,珊珊的手指已經紅腫,腿站得已經麻木,臉上還要帶着笑容。當顧客在鏡子裏欣賞自己的妝容和髮型時,都會滿意地點點頭,不過,也會有人不那麼開心,排隊等着的人會催促珊珊:“你快一點兒,我們全家人還等着我呢!”可是,當珊珊很麻利地爲她梳頭時,這位顧客又抱怨:“就這麼兩下給我打發了。”
除夕晚上6點她終於可以收工了。下班的路上,城市裏響起了鞭炮聲,家家都在包餃子。珊珊的年夜飯就是自己炒的兩個素菜,一邊吃,眼淚就掉下來,她恨不能馬上跑到火車站,買票回家。可是,她也知道,過年時漂亮的髮飾會賣得多一些,自己賺的錢也會多一些,可以給爸媽多寄一些錢,可以給自己買一件心儀已久的衣服。於是,第二天一早,她又精神煥發地站在櫃檯前邊了。每一個來的顧客都會興奮地說:“太好了,你沒有回家啊!”珊珊說:“我回家了,誰打扮你們啊!”
珊珊總是被顧客誇手巧,她給人家梳頭的時候,身後總有一大堆人“圍觀”,珊珊說:“人們都愛漂亮,都說行行出狀元,可是,城市裏的姑娘們,沒有人願意像我們一樣,每天站在這裏給別人梳頭。”
專家觀點
給服務業更高定位
讓本地人更多參與
南開大學社會工作與社會政策系教授陳鍾林博士認爲:第三產業,也就是服務業,是人們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也是城市發展和城市經濟的重要支柱之一。沒有了服務業,人們的生活就會亂套,而目前,城市裏很多服務是外來務工人員在從業,特別是一些髒、累、苦的行業,基本上都是外來務工人員在做。而這些行業又往往與人們的生活密切相關,這就造成了城市人對外地打工者的一種依賴。
市民因外地人離開遭遇生活的困難,表明城市的發展,離不開外地人的貢獻。這種困難只是暫時的,外地人過完年返城以後,人們就把這個話題淡忘了。其實,我們應該想得更深遠一些。服務業的作用和創造的經濟效益都是巨大的,第三產業可以創造大量的工作崗位,對於城市人來說,就業壓力巨大,可是他們又不願意從事服務業,是因爲收入、工作環境、社會認可度等等都達不到他們的要求。所以應該給服務業足夠高的定位,提高待遇水平和職業自豪感,吸引更多的城市人從業。
不管是升級傳統服務業還是轉型發展新興現代服務業,“人”都是最關鍵的內容,在創造更好條件讓外來務工人員融入城市生活,讓他們繼續爲城市發展添磚加瓦的同時,本地人也應該更多參與到各類服務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