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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故事說,魔鬼打不過佛,就對佛說,有一天我會讓我的弟子穿上袈裟,混到你的隊伍裏,以你的名義毀了佛法。於是佛哭了。
卡馬喬沒有哭,但快了,他是個城府不深定力不強的角色,一緊張還會溼身。兩年前,他被當成一尊佛迎到中國,託付一個在幾年裏超度中國足球的使命。如何超度,語焉不詳,中國隊四年裏西線無戰事,它不是一支特種兵,只是一列儀仗隊。別人是爲巴西世界盃練功,他們就着聯賽這座爐子煉丹。
風平浪靜的日子在今年3月23日打破。那天中國隊在長沙贏了伊拉克,好脾氣的卡馬喬很客氣但很意外地拒絕了某個熟識的中國記者的採訪,他發現他出現在中國媒體上的形象越來越不正面,用當年朱廣滬的話講,就是有人要搞我。此後卡馬喬對國內媒體採取非暴力不合作態度,中國的媒體則快馬加鞭步調一致地妖魔化卡馬喬,直到6·15,這一行動在合肥這個敏感的地點達到高潮。
現在PS技術突飛猛進,有圖未必有真相,所以先知先覺的某某在澳門盤輕鬆賺了一套外三環的房、歐洲博彩公司爲中國大陸某投注者兌付280億人民幣的獎金、英國威廉·希爾發誓永不爲中國隊比賽開盤之類的圖文,只可一笑了之,但這場比賽爲段子高手創作提供了無窮的源泉,爲球迷和網民提供了無限的歡樂,也徹底解放了《天機·富春山居圖》。
這場赤裸裸的假球是用94分鐘的時間挑戰觀衆的足球常識,也是球員挑戰自己的道德底線。稍有點足球常識的都能看出,不需要教練的佈置,哪怕他們使出一半的功力,只要簡單地把球往對手門前亂扔,郜林楊旭們就可以把對手砸暈,但他們城門洞開,跟十二年前深秋的甲B五鼠聯袂合演的假球窩案手法驚人相似。
即使出於最壞的惡意,也無法想像一支國字號在這節骨眼上會有如此大膽而邪門的表演。自從抓了一大批關了一大批,一小批即將刑滿釋放的時候,足球界顯示出一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後興旺發達的喜人景象,球迷敲鑼打鼓,媒體打着雞血,老闆意氣風發。兩年裏砸進的幾十億,讓中超聯賽紅光滿面,但合肥這一仗打回原形,十二年前的原形。中國足球扮演了多年的丑角,轉型小生後百般彆扭,一不小心就穿了幫,露出赤發鬼劉唐、鼓上蚤時遷之類的本色。
像可以基本排除這是一場真球一樣,也可以基本排除這是球員們膽大妄爲自甘墮落。足球界經過了丹東和鐵嶺的世紀審判,恆大球員一年可以賺到上千萬,現在未必還有哪個球員敢冒政治、經濟、道德上的巨大風險,去策劃這樣一起陣前倒戈。燈滅了,但按慣例不會有人跳出來承認,只能定性爲鬼吹燈。十二年了中國足球還是慾望號街車,還是邦蒂號叛艦,依然被某隻神祕的手操縱,動機不明,去向不明,祕密會帶進墳墓裏,只能寄希望某天被盜墓賊的洛陽鏟意外地帶出來。
操心卡馬喬老馬戀棧的人完全是扯淡,你不是把他當成世界名帥,你是把他當成一個老幹部。如果他是那樣的人,就混不到西班牙國家隊、皇馬隊主帥的位置。卡馬喬是二十多年來中國隊請來的幾尊佛裏牌頭最大也是被整治得最慘,但整治他的那些人,也算不得贏家,不過是給“人傻錢多”的中國足球再貼一個警示牌:廟小妖風大,池淺王八多。財大氣粗的中國老闆,某一天肯定會打起魔力鳥的主意,但這個鼻孔朝天睥睨天下的傢伙,如果不先掂量一下卡馬喬的辛酸往事,一樣會灰頭土臉,這裏不在乎“始作俑者,其無後乎?”之類的詛咒。七賢
卡馬喬是二十多年來中國男足主教練中牌頭最大,也是被整治得最慘的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