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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波艮第和加州參觀酒莊時,常常被想進入中國市場的主人問到同樣的問題:『中國人喜歡白葡萄酒還是紅葡萄酒?是不是女性更喜歡白葡萄酒?他們對法國、美國酒的看法如何?』
在被主人盛情招待之後,我覺得有責任不要誤導他們,但是這些看似普通的問題還真難回答。智利酒物超所值,意大利酒很有個性,新世界酒的after taste不如舊世界……每天被各種似是而非的中國愛酒人士的見解包圍,我漸漸懷疑,中國人對葡萄酒,其實就像沒有多少性經驗的小男生急於發表對女人的看法,或有身份的成功人士公開表示欣賞哪類女性(他一定告訴你他喜歡曾子墨,絕不會說是彭丹)。第一,這不代表他真實的想法(比如公開表示只喜歡舊世界酒的,可能在家還是喝便宜的南非酒);第二,他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立場飄忽不定(比如一場澳洲酒的品酒會,可能就足以顛覆他對新世界和舊世界的觀念)。
帶加州餐酒協會的美國人去吃老吉士(上海本幫菜館),他看到隔壁一桌顯然是家庭聚會的中國人開了瓶紅酒,就很高興,大約覺得市場光明,我只好忍住不告訴他,中國美食家沈宏非和殳俏都認為,濃油赤醬重味精的上海菜的絕配,其實是足夠冰的可樂。
中國菜之於葡萄酒,就像個大迷宮,外國人永遠摸不著頭腦,所以在中國菜配葡萄酒的嘗試中,比較靠譜的不是西方的葡萄酒專家,而是對中國菜更熟悉的亞洲人如新加坡人、馬來西亞人、香港人。
現在大家都知道不能用白肉配白酒,紅肉配紅酒的規則對待中國菜了,因為無厘頭的中國人會把魚和肉都紅燒之,或都麻辣之,使一道菜顯出令人迷惑的特性。但是依據醬汁也不一定靠譜,比如大閘蟹沒有醬汁,蟹肉和蟹黃卻一清淡一濃郁,大相徑庭。大家都知道太麻或太辣的菜式要小心了,但是太燙也是一樣可怕,小籠包、湯面或火鍋都是葡萄酒的陷阱,可是中國人就是信奉滾燙的食物更好吃!
上周在朋友家吃海鮮火鍋,發現稍稍冰過的白酒或桃紅酒是可以接受的,不過前提是這瓶酒的個性已經被簡單化了,更接近於啤酒或汽水在中式飯桌上的作用。
當然如果足夠有錢,香檳也可以當汽水開,配咸雞熏魚油爆蝦。酒商又要體會那種看到威士忌加綠茶的復雜心情了,欣喜產品被大量、迅速賣出去的同時,痛惜它們沒有被好好對待。有什麼辦法呢,生意就是生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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