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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養老保險制度的歷史與現狀】
解說:現階段,我國的養老保險制度采取城鎮和鄉村不同的制度模式和管理方式。在城鎮,按企業國家機關和事業單位,分別實施不同的養老保險制度,在農村主要是家庭養老。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以來,我國對企業基本養老保險制度進行了一系列改革,進入了由國家、企業和個人共同負擔的基金籌集模式。
1993年,企業基本養老保險制度進行了重大改革,實行社會統籌與個人賬戶相結合的原則。1997年,國務院決定,在全國范圍內統一和規范企業和個人的繳費比例,統一企業職工基本養老保險制度,企業繳費比例一般不超過工資總額的20%,個人繳費比例要逐步達到本人工資的8%。據統計,截止2008年底,全國參加城鎮基本養老人數達到兩億一千八百九十萬人,全國企業退休人員人均基本養老金達到每月1080元。
目前,國家機關和事業單位工作人員實行與企業不同的退休養老制度,養老保險費用由國家和單位負擔,個人不繳費,養老金標准以本人工資為基數,按工齡長短計算發放。國家機關公務員退休後,基礎工資和工齡工資全額發給,職務工資和級別工資按比例發給,事業單位工作人員退休後,按基礎工資和崗位工資兩項之和的一定比例發給。
據統計,截止2005年底,全國事業單位總數達一百二十五萬個,職工人數超過3035萬,是國家公務員的4.3倍,佔全國財政供養人數的八成。
【演播室訪談】
李小萌:其實我們的編導已經在努力用大家能夠聽得懂,聽得明白的方式在講現在養老的方式怎麼樣演變過來的,但是如果是外行還是覺得很復雜,養老的整個社會制度的建立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工程,其實養老是有一個非常有說服力的例子,可以給我們講一下。從事養老保險研究的人,本身應該得到什麼樣的社會重視和社會尊重?
楊燕綏:大家都知道,現在是老齡化社會,全世界都面臨這個問題,所以人們覺得能夠設計好養老金政策,能夠管好養老金政策的人是最受老百姓歡迎的人,所以我最近跟中國市長協會到瑞典,是一個關於市民服務的考察項目。在項目期間,他的財政副部長,財政次長有兩次接待我們,在我們離開的時候,他送我們一人一個禮物,大家都知道歐洲人送禮物很小,包得很漂亮,但是禮物很輕,最後送到我手裡這個禮物很沈,我差點把它掉地下,它很沈。打開一看是好大的一塊水晶,我很奇怪為什麼送我這麼好的一個禮物。後來回來以後一個朋友告訴我,說你知道嗎,在瑞典管理好養老金最成功的人纔可以當財政部長。
李小萌:就因為您的研究領域?
楊燕綏:因為當時我是在吃飯的時候跟他講,講到養老金的精算問題,因為他當時作陪的一個官員是養老金精算部門的,所以我們就討論這個問題。後來那個官員跟他說,部長你知道嗎,這位楊教授是搞養老金研究的,所以我感覺到他看我的目光就不太一樣了,所以他就送我這麼好一個禮物。
李小萌:所以我們太寄希望於你們能夠給社會,給政府提出關於養老方面非常科學合理的建議。但是現在人們對於自己的養老困惑確實還是不少,我們來看看有一些基本的問題,來看一下。大家對於關於養老有不同的疑問,比如說有的人說,我是企業高工,退休待遇為什麼比不上行政事業單位的普通員工?有人說我的個人賬戶按照8%繳納了好幾年,可能現在我的賬戶裡面怎麼是空的呢?有人說我在廣州打工十年了,繳納了十年養老金,我現在要換一個城市,可是就接不過去想放棄。還有說,我是一個農民工,什麼時候纔能像城裡人一樣有養老保險等等,這麼多問題,從大家不同的身份,從個人的利益上,提的問題很具體,但是內行看門道,這裡面造成這樣一個社會現實的背後的關鍵性問題是什麼?
楊燕綏:剛纔提的這幾個問題,實際上都反映了我們現行企業養老保險制度中存在的問題。而我們現行企業的養老保險制度,從90年代初試點,一直到1998年開始在全國推行,在當時的背景下,它就有一些局限性,這個制度實際上是一個短期行為的結果。當時咱們沒有公共財政社保預算,連已經退休的老人,接近退休的老人的隱性債務都沒有一個預算,所以給企業定了很高的費率,而且個人的繳費水平也挺高,8%。而這8%實際上還在他們賬戶裡,但他只是個記錄。這些錢都用於去支付老人的養老金了,所以大家感覺到好像自己的賬沒有實際運營。而且是在省級統籌,事實上是各個城市在統籌,所以城市之間每個統籌單位都希望當年收支平衡的,所以城市之間想轉移也就很難。
李小萌:你在解決剛纔逐個的疑問,其實我更想知道的是,造成每個人似乎都在為自己的養老產生不少疑問和困惑的根本原因是什麼,像鄭教授,我們大概做了一個梳理,其實按照大家所從業的性質不同,做這樣一個劃分,比如企業職工、事業單位職工、行政單位職工、農民工、個體工商戶等等,針對不同的人群現在有多少種不同的養老方式?
鄭秉文:這兩個是分工的,農民和農民工,農民工的制度馬上就要出來了,其他的都差不多。
李小萌:其實現在看不一樣,企業是一種,事業是一種,行政單位是一種,農民或者農民工又是一種,都不一樣,這樣的現實說明什麼樣的問題?
鄭秉文:第一個問題說明我們這個制度不是一個統一的制度,它是一個以人群為基礎劃分的制度。用我的話來講,它是一個碎片化的制度。實際你剛纔提出的那四個問題,大概是網民四個問題是非常畫龍點睛,點到了要害。你說第一個問題,就是剛纔說的那種碎片化制度,必然出現待遇差,每個制度之間的待遇是不一樣的,你剛纔說的一個企業的高工,他的退休金可能跟事業單位非常普通的一個人員一樣。第二個問題就是便利性很差,你從這個地區到那個地區,或者從事業單位到企業單位,就很難帶著走,便利性比較差。
李小萌:像您說的這種制度的碎片化,就是針對不同的人群出新的制度,制度很瑣碎,差異性也大,造成什麼樣的問題?
鄭秉文:造成的問題就是,便利性比較差,人員不能流動,對於全國建立一個大市場也是有重要的阻礙作用。比如說農民工如果在深圳打工,以後他異地轉移要到上海去打工。
李小萌:這也是一個歷史遺留下來的現狀了。怎麼樣解決,兩位認為出路是在哪兒,能不能把它統一化,不同的人大家都用同樣的制度可以套得上去?
楊燕綏:我認為出路,就看我們現在的政府能不能下決心了,從事業單位改革到公務員的改革,還有農民工的制度,甚至現在包括農村,農村的社會養老保險也開始了。我認為要說出路最簡單,咱們現在講社會統籌與個人賬戶結合,如果我們的社會統籌能真正變成叫社會統籌國民化,由政府的責任來給每一個退休的老人發一份吃飯的錢。這個我算過,也就佔到我們DGP的1%吧。這樣讓每一個人有吃飯的錢,這是最基本的養老金,可能城市要比農村稍微高一點,因為農村人有一些生活資料,大家都一致,甭管公務員還是事業單位,還是職工還是一個居民,到了退休政府發他們的養老金都是最基本的。另外我把它叫做個人賬戶全民化。針對社會統籌國民化,那是國民的權利、待遇,個人賬戶全民化,每一個人當他有收入的時候,一生要搞一個平衡,他得應該擇時、酌情的去儲蓄養老金,這樣的個人賬戶全民化。這樣有職業的人,他可能通過各種各樣的職業年金,企業年金,教師年金、醫生年金、公務員年金都可以,一生擇時、酌情處置養老金,我們可能對經辦機構,還有投資管制要嚴格一點,這樣到退休的時候我自己又創造了一份養老金,這份大家別的沒得比,你的高,我的高,你工作20年,我工作30年,他工作40年,那就應該他高,咱們沒什麼不公平的。
李小萌:好,我們聽一下鄭教的想法,您同意楊教授的觀點,還是您有其它的建議?
鄭秉文:學界研究有很多不同的觀點,從我的研究來看,我傾向於建立一個混合型統籌結合模式,它的基礎是瑞典目前實行的民意賬戶制度這麼一個理論基礎。
李小萌:能不能講得通俗一點?
鄭秉文:對老百姓來講非常簡單,我不管你是統還是帳,每一個參保人都有一個銀行賬戶,你不管走到哪兒,都可以按下號碼以後,就知道你的餘額有多少,跟牡丹卡是一樣的。國家的利率每年是固定給的,我這個設計給的是8%,年年都是8%,每年都給8%,你的繳費加上8%的利息,至於裡面的錢哪去了,跟銀行存款是一樣的,這是跟個人沒有關系的一件事情,國家拿去可能投資了,國家或者拿去可能去支付現代建設了。
李小萌:聽得出來,兩位提的建議操作性上不太一樣,這個不一樣背後的理念上有什麼不同嗎?你們倆之間理念上的區別是在哪?
楊燕綏:我的理念是,社會統籌國民化這是政府責任,它要保障每個退休的老人有飯吃,這叫人人老有所養,人人老有所養有三個條件,『養老金,老人住房,老人醫療』,三個條件加起來纔叫養老保障,政府先做到人人有一份飯錢,老人有一份飯錢,這叫社會統籌國民化。但是另外靠自己一生掙出來的個人賬戶,我認為本身兩個分開,政府責任、個人責任要分開,鄭老師可能是混在一起。
李小萌:鄭老師聽覺得哪樣更好?混在一起更好?
鄭秉文:楊教授說得非常正確,我的理解是把它混在一起,對參保人來講,他分不出什麼是賬戶的錢,還是統籌的錢,這都是沒有關系的。
李小萌:真金白銀試試?
鄭秉文:對,但是他拿到的一個固定的養老金,利息是固定的,我反對什麼呢?我也覺得如果要把個人賬戶完全寄托在股票市場上,今年好了,明年壞了,如果碰到金融危機,今年可能會縮水一半,今年退休怎麼辦,我不少了一半,所以我怎麼把賬戶變成一個股票性的賬戶,變成一個銀行性的賬戶。
李小萌:今天讓我們共同關注,我們老了怎麼樣養活我們自己,下面進一段廣告,廣告之後馬上回來。
李小萌:歡迎回到正在直播的《新聞會客廳》,對於怎麼樣養老,您對自己的未來有什麼樣的規劃,您了解你的養老方式是什麼嗎,我想問一下兩位教授,在研究養老方面領域的時候,你感覺到中國人,特別是年輕人,對於自己的養老關注度夠不夠,了解程度夠不夠?
楊燕綏:不夠。
李小萌:不夠到什麼程度?
楊燕綏:你要現在問他社保最需要什麼,都說醫療、工傷,覺得養老金還是以後的事情,但是現在生活變了,現在人的生物周期變了,過去人們工作40年,退休10年,人活70古來稀。現在進入勞動力市場晚了,25歲纔真正進入勞動力市場,可是人們都期望活到85歲,事實上工作30年退休後有20年,所以現在特別需要在工作的30年裡,為退休後的20年做一點准備,這叫終生平滑消費,現在有很多理財來做這個事情,所以每個人是要做一點打算的。
李小萌:關注度不夠是一方面,但還有一種現象,當我想關注的時候,發現我根據弄不清楚,所以索性我就放棄了解了,隨著單位怎麼給我設計我就怎麼來吧?這個說明什麼?
鄭秉文:我覺得這是需要一種國民教育,短視行為。實際上國外也是這樣,關注醫療的可能要比關注養老的多一些,對於國民教育是有很大關系的,作為社保教育,我覺得也應該提到議事行程來。
李小萌:如果是關注養老,除了養老制度之外,我們個人還有哪些選擇。我們也梳理了一下,基本養老金、企業年金、商業養老金、個人儲蓄,有一個什麼樣的比例調配比較合理嗎?
楊燕綏:一般來講,現在世界各國養老金制度的趨勢叫國民年金低保化,就是政府發的養老金越來越低,職業年金制度化、市場化,個人儲蓄制度化,要求個人去儲蓄。實際上國民年金那塊,一般到相當退休,受評工資或者是自己總養老金的20%左右。因為自己辛勤工作了30年的人,50%的養老金是來自自己的職業年金的。如果自己退休生活的目標比較高,還應該買一些保險。商業保險、個人儲蓄,最後達到自己將來的目標。人到35歲應該開始想這樣的事情,因為這樣到60歲還有二十多年時間做准備是來得及的。
李小萌:鄭教授您的觀點呢?
鄭秉文:在國外來講,第一支柱、第二支柱佔的比例都是非常大的。歐洲第一支柱大約佔80%,美國佔40%。
李小萌:您剛纔不是說越來越低了嗎?
楊燕綏:低,現在美國是20%。
鄭秉文:美國是42%,歐洲是80%,企業年金美國大約也是40%左右,歐洲大約應該是10%左右,商業養老保險在國外的保險的力度和深度遠比中國要大得多。個人儲蓄大家通過這次金融危機都知道了,國外的個人儲蓄比中國少多了,美國幾乎是零,一個家庭大概是一千美元平均,平均每個人大概是幾百美元。中國恰恰反過來了,中國目前是50%,第二支柱,我算過的結果,第二支柱是不到5%,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商業保險,商業壽險在我們國家,保險深度和密度也是非常小的,也是瘸腿的,這一塊我們是非常大的。就是這四個支柱,目前主要是第一支柱和第四支柱,中間這兩個支柱在我們國家是作用非常小的,比例非常小的,發展的空間非常大。
李小萌:這樣的一個中國人養老的結構的這個比例,像您剛纔講,兩頭沈中間輕,這跟我們社會現在會有什麼樣的問題?
鄭秉文:那問題就非常大了,你比如說如果個人儲蓄比較高了,我們的消費就要少了。
李小萌:尤其是現在?
鄭秉文:大家都要面對養老、醫療、教育、買房,這樣我們消費就難以啟動了。我們必須得靠外需,我們的外貿,外需型的經濟增長是非常脆弱的,這次金融危機面前我們已經看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