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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有一種很難言的感覺叫做無眠,因爲我知道,天一亮就是“5.12”一週年了,這是一個悲愴的日子,關了電視靜靜地靠在牀頭,去年在災區的記憶總也揮之不去,繼而又獨自坐在電腦前,看着菸灰缸裏滿滿的菸頭,卻總有一種莫名的力量在驅使着我,去爲這個日子寫幾個字。
因爲購房話題,白天在“理性購房羣”裏和幾個朋友QQ聊天,有人還建議我今晚的博客應該寫什麼內容、如何如何看待房價等等,我也答應了,可真的坐在電腦前,房價的話題卻一點興致都沒了,任憑近來朱大鳴陳寶存們叫囂得那般磅礴,也無暇顧及,抽了很多煙,思緒也自然複雜。
去年的地震,我是5月15日到的四川,先後去了北川、彭州和綿陽,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孤僻的人,甚至現實中還有點大大咧咧,但那次入川前卻顯得很靜,看了電視想了兩天就再也坐不住了,5分鐘收拾了一下東西,拿起電話訂了最早的航班。
裝行李箱子和訂機票速度很快,跟往常出差沒有任何特別的,只是在飛機上感覺這次旅行途中異常沉悶,恰好那趟航班上同乘着大連賑災醫療隊的隊員,其中還在隊伍中偶遇了大醫附屬醫院的胸外科劉主任,我的高中同學,還有我的項目工地的幾個叫不上名字的川籍農民工。
在四川的八天,可以說是我人生刻骨銘記的八天,做志願者並不能說明我有多麼高尚,人山人海的救援場面也並沒有覺得怎麼壯觀,只是親歷過的那些思考、那些細節和那些記憶,還有在地震中逝去的我的那位大學宿舍上鋪的卜善多兄弟,這一年裏卻總在我內心激盪着,並完全地在改變着我。
震後的兩個月裏,我先後因公因私四次走進災區,每次回來都讓我變得很悶很靜,有人告訴我《新商報》記者申湘東,把我在四川跟他的通電話的內容都寫稿發出來了,也沒心情找報紙看看,幾乎整個人還一直沉悶於四川的親歷過程當中,甚至有時候連話都懶着說,逐漸跟朋友的接觸少了,晚上的應酬幾乎全拒絕了,剩下唯一網絡遊戲的嗜好也變得索然寡味了,最直接的變化是,我從四川回來不久就第一次建起了自己的博客,去寫內心最良知的感受和最渴望發出的聲音。
那些記憶埋在心裏,一年來始終沒有被觸碰過,有媒體想要採訪我有關“四川地震”、“志願者”的感受話題,也全都謝絕了,那種藏在心底的近乎於掙扎的感受,並不是像英模報告團那樣,值得在鏡頭前口若懸河氣宇軒昂,去年的11月12日,也就是四川地震半年祭的日子,我還是忍不住地寫下了那篇傷感記憶的文字,裝在我的博客裏,這段文字也是半年後漸漸走出地震陰影的第一次的心路袒露。
四川地震,讓我深諳了這世界什麼是真情,同時也看到了什麼是喧囂和浮躁,去年的5月20日之前的一週裏,也就是救援形勢最爲嚴峻期間,我幾乎沒有看到所謂的社會名流和文體明星的身影出現 在災區,等到了災區那場滂沱大雨過去了,災民幾乎都被轉移疏散了,在我要回去的時候,卻在機場見到了那麼多明星大腕趨之若鶩的到來,當時我在成都機場的候機樓裏在想:這是明星們的義舉?還是作秀?
“5.12”是一場國殤,同時也是媒體視線最爲集中的一個時間節點,如果把國殤當成個人揚名立萬的秀場,無疑讓人猜疑,那些明星們總喜歡在鏡頭面前千篇一律的口號,我也並非吹毛求疵地持有偏見和無辜曲解,但我不明白的是:地震後救人最爲節骨眼的時候,他們哪去了?
今天是“5.12”週年祭的日子,四川需要一份哀思,逝者應該得到哀悼,“5.12”的週年不是廟會,非得集中趕在這一天來湊熱鬧不可,善心也好善舉也罷,這之前的日子和未來的日子多的是,何必趕在這個時候集中上鏡,那些明星們的心意,也未必就得第一時間,以早已準備好甚至演練好的熱情、臺詞和姿態,像泥石流一樣涌向災區第一線的鏡頭前表達,擠幾滴眼淚說幾句套話,就能體現其崇高,鬼說“鬼才信呢”,據說劉翔去教了一堂體育課,林志玲也去了,不知道是不是走了一場貓步秀,就連寂寞的阿嬌也去了,難道她是去找丟了一年多的硬盤……
現在災區還有很多房子沒建,還有很多路沒修,還有很多孩子在露天上課,還有很多資金缺口,明星們滿腔的熱情和崇高的情操,應該用在實實在在的捐助行動上,捐款捐物這比什麼都靠譜,與其轟轟烈烈地展示英雄主義,不如默默奉獻的現實主義。
估計週年祭的當天,北川老縣城會在一夜之間人滿爲患,演藝圈的人也輕車熟路於媒體套路,這是“混臉熟”“賺吆喝”的最好時機,不信?電視上我們準能看到那些明星們一手拿着話筒一手摟着災區孩子,用那種硬擠出來的哽咽聲音,還不忘對着鏡頭說“你們會好起來”的表情,準能聽到“我們在一起”的豪言壯語,信不?不信咱就打賭。
建設中的北川,有家園重建的負擔,而這次週年紀念日,或許又會增加了考驗當地政府接待能力的負擔,酒店的被褥得換新的了,接待的酒席得安排專人提前採購了,接待用車得靠兄弟縣市幫忙借調了,就連獻花的小孩都得提前彩排了吧,來者都是大腕,都會聲情並茂地說“我來慰問你們來了”,說不好走了以後人們會說“可把這些大爺打點走了”……
災區的百姓很窮很難但並不傻,誰也不用費心算計,以國殤的機會和名義炒作自己,似乎有點過於低估《皇帝的新裝》大戲看客的智商了,北川本來就夠悲愴的了,就別再給北川增加另一種悲哀,真不知道這回明星們的集中趕在這一天的走場秀,是慰問還是自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