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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44歲的魏彤是河東區人民檢察院未成年人刑事檢察科副科長,從事公訴工作已二十多年,辦理的案件達七八百件。她言談中邏輯性極強,透着一位公訴人所具備的幹練和嚴謹。
1990年,魏彤從市司法學校畢業,被分配到河東區人民檢察院。她告訴記者,自己多年從事公訴工作,早已養成以事實爲根據、以法律爲準繩的工作作風,在嚴謹辦案中,讓被告人依法受到應有制裁。自從2008年接手辦理未成年人刑事案件以後,魏彤在工作中接觸到的都是未成年犯罪嫌疑人和他們的父母,也進一步融入了更多的情感因素。“我總想着既要依法辦案,又要盡力挽救那些一時失足的未成年犯罪嫌疑人。作爲一個孩子的母親,我不希望看到這些孩子因爲一念之差,便斷送了美好人生。”
魏彤說自己是個追求事事完美的人。而在工作中,她內心裏總有個放不下的心結,她說:“起初,我在辦案時,只要被告人能定罪的,我都會向法院提起公訴。雖然經我審查提起公訴的案件,經法院審理後都作了有罪判決,但是,隨着工作閱歷的增加、辦案經驗的豐富,在辦案時我總是力圖把經手的每一起案件辦得接近完美,在確保取得良好的法律效果的基礎上,同時保證取得良好的社會效果。我覺得追求辦案的完美是一種責任。”
因女同學交男友留學生糾集同學打傷人促成雙方和解挽救六名學生
2011年,魏彤辦理了一起未成年人聚衆鬥毆案件,至今還讓她有種成就感:通過她付出的努力,挽救了涉案的6名高三在校學生。涉案的6人曾是一所中學的同學,案件的糾集者小勇在該校讀完高一後,隨父母到澳大利亞居住,並在當地一所高中上學。暑假期間小勇回國,那天與原中學的5名要好的同學在一餐館聚會。吃飯期間,小勇問起他曾追求的一名女同學的近況。幾位同學告訴他,這名曾拒絕小勇追求的女同學,現在正與某中學一名喜歡打籃球的同年級男生談戀愛。小勇立即醋意大發,隨即與用餐的5名同學商議,去找該男生並“教育”他一下。
飯後,小勇與5人來到被害人所在的學校,當被害人放學走出校門後,6人一起對其進行毆打,造成被害人左手中指受傷,經鑑定爲輕傷。由於被害人平日喜歡打籃球,他的理想就是要考入體育院校練好籃球,成爲像姚明一樣的籃球運動員。左手中指的輕傷後果,讓他的夢想落空,成爲他和家人難以釋懷的傷痛。案發後,小勇等涉案6名犯罪嫌疑人被刑事拘留。
魏彤接手該案後瞭解到,作爲糾集者的小勇,一旦在國內出現刑事犯罪的不良記錄,將無法繼續在國外求學。而另一名疑犯小超,父親早年去世,母親與另一男子離家後始終未歸,自幼由姑姑帶大,生活非常困難。小軍的家長正準備在他取得高中畢業證後,讓小軍報名參軍。另一名犯罪嫌疑人小偉的父母離異,跟着父親和繼母生活,家庭環境也不是很好。之後,魏彤來到看守所提訊,小勇等6名犯罪嫌疑人均表示非常後悔,要痛改前非。她在提訊完犯罪嫌疑人後特意找到看守所的管教員詢問小勇等6人在看守所的表現。管教員告訴魏彤,這幾名未成年犯罪嫌疑人每天都在認真看書複習,全力準備高考。得知此消息後,魏彤意識到,一旦對他們批准逮捕,就意味着這幾個學生將失去參加高考的機會,影響一生。同時,小勇等人的家長也找到魏彤,表示願意主動賠償被害人損失。由於此案的特殊性,魏彤按照程序啓動刑事和解程序,通過釋理說法儘量化解雙方矛盾。
魏彤分別找到犯罪嫌疑人和被害人的家長。起初,被害人的家長堅決不同意刑事和解,認爲小勇等人給他孩子造成的傷害巨大,必須受到法律嚴懲。魏彤做了大量釋理說法的工作,並設身處地地爲其解釋案件處理將會給幾名未成年人的人生道路造成的影響和後果。最後,被害人母親對魏彤說,“魏檢察官,您做了這麼久的工作真是太不易了,我們就按照對方提出的賠償要求與他們達成和解吧。”經過魏彤的努力,當事人雙方簽訂了刑事和解協議,而檢察機關對涉案的6名未成年人作出了不予逮捕的決定,小勇等人取保候審回到學校繼續複習並參加了當年的高考。
到了該案審查起訴階段,除小勇外其他5人都已參加了高考,取得了非常優異的成績,並全部被高校錄取。拿到錄取通知書後,幾個學生和他們的家長來到檢察院登門道謝。魏彤把錄取通知書逐一複印下來,看着五張沉甸甸的高校錄取通知書,魏彤百感交集,流下了眼淚。後經院檢委會研究討論,對本案的6名犯罪嫌疑人作出了相對不起訴決定。
此時,一向追求完美的魏彤認爲,這個案件並沒有結束。在一年的跟蹤調查中,魏彤瞭解到這幾個學生有的在大學的學生會當上了學生幹部,有的取得了獎學金,他們都在專心地學習,這讓魏彤十分欣慰。假期中,魏彤請來醫院的心理諮詢專家爲他們進行心理輔導,幫助這些曾經失足的學生們解開心結,放下心裏的包袱,快樂健康地生活學習。
強姦女友還威脅公訴人邪不壓正,他受到應有懲罰
上世紀90年代初,魏彤剛進檢察院時,承辦了一起強姦案件,被告人是一個多次被判刑、勞教的人員,刑滿釋放後父母、兄弟拒絕接受他,街道爲了感化、挽救他,讓他有一定的收入,能夠自食其力,經過大量的工作將他安排到一個工廠工作。工廠領導爲了在思想上幫助他,在生活上關心他,讓單位的共青團委書記,一個年輕女孩和他組成一幫一小組。開始他表現還算好,積極工作,安分守己,時間一長他就漸漸喜歡上這個女孩了。在後來的慢慢接觸中,女孩子也接受了他,二人建立了戀愛關係,併發生了兩性行爲。隨着時間的推移,他的劣根性又暴露出來,常常酗酒,爲了一點小事和單位同事大打出手,不允許自己的女朋友和其他男同志說話,後來發展到稍有不順就毆打自己的女朋友。萬般無奈下,女孩提出與他斷絕戀愛關係,他則威脅對方說,如果分手就殺死女友全家。女友礙於面子一直對他的劣行不敢向任何人提起,後女友就躲着他,他繼續毆打女友,並強行與女友發生關係,致其三次懷孕並墮胎。在他多次威脅、逼迫下致使女友兩次臥軌、一次服藥自殺,被人救起後,女友走進了公安機關。
魏彤接到案卷材料後,提訊了被告人,被告人拒不認罪,只是說二人發生關係系雙方自願。取證中因爲二人確係曾經的戀人,進行得相當不順利。作爲一名女公訴人,魏彤深知被害人心理和生理上沉痛的創傷。她開始走訪街道、被害人家庭,更找到被害人的同事,做了大量證據複覈工作,特別是在細節上調取被告人在精神上長期脅迫女友,使女友在被威脅的情況下違背意志與被告人發生關係的關鍵證據,最終以強姦罪對他提起公訴。開庭時,被告人態度極其惡劣,對罪行並不如實供述,在大量證據面前還強詞奪理進行狡辯,後來在理屈詞窮時威脅魏彤:“我出去決不會放過你!”魏彤說,我當時僅僅回給他四個字:“邪不壓正。”最終,被告人受到了法律嚴厲的懲罰。魏彤始終認爲法律是懲罰一切邪惡的利劍,不管多猖狂的罪犯在法律面前永遠都是失敗者。
“小情侶”鬧矛盾男生捅傷女友及其室友偏執,毀了少年及她倆
2004年,17歲的職校男生小曾與藝術學校一名學唱刀馬旦的15歲女學生談戀愛,經常因一些瑣事發生爭吵。該女生與同校一名學唱青衣的女孩十分要好,兩人在校外租了間房子共同居住。唱刀馬旦的女生時常向同室閨密抱怨小曾。就這樣,小曾認爲是唱青衣的女孩在他與女友之間攪和,增加了他和女友的矛盾。
案發日,這對小戀人因瑣事又發生了矛盾。小曾找到女友的租住地,兩位女生當時都在屋裏。爭吵中,小曾與女友話不投機,情緒一激動,竟掏出隨身攜帶的水果刀向女友的肚子猛捅數刀,同屋唱青衣的女孩拼命進行阻攔。案發後,身爲犯罪嫌疑人的小曾向公安機關供述稱,當時他認爲是唱青衣的女生在攪和他與女友的關係,捅死了一個也是捅,不在乎再多捅一個,於是他又持刀將唱青衣的女生捅傷。事後,他見到兩名女生倒在血泊中也傻了眼,於是叫來救護車,兩名女孩被送醫搶救。
魏彤在提訊小曾時,他表示自己去找女友的動機就是覺得心裏不痛快,因爲案發前一天,女友離開他家後,他發現自己丟了200元錢。於是,他去找女友理論。可是她不但不承認拿了錢,反而用言語激化矛盾。而問到他爲何攜帶水果刀去找被害人時,小曾則稱刀是他平時就帶在身上的。魏彤認爲他並沒說實話,而且被害人家庭條件不錯,沒有理由去拿他的錢。
經鑑定,兩個女孩分別被捅成胃破裂和脾破裂,屬於10級傷殘。庭審中,法醫出庭作證,被告人的行爲直接造成兩名被害人戲曲表演職業生涯的結束,今後她們將無法再從事戲曲練功、表演等劇烈運動。魏彤說,兩位被害人都是十幾歲的女孩,想着她們花樣的年華,看着她們肚子上三十多釐米長好像大蜈蚣一樣的刀口,自己心裏就特別難受。魏彤先後6次提訊小曾,但他始終認罪態度不好,對故意殺人的動機不予供述,還表現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絲毫沒有任何悔意。考慮到被告人給兩位被害人造成的嚴重傷害,以及被告人當庭拒不認罪悔罪的態度,魏彤向庭審法官建議,如對被告人量刑較輕,難以維護公平正義。最後,由於該案後果嚴重,被依法移送天津第二中級人民法院審理。
談到此案,至今魏彤還是很遺憾,她說:“我曾6次到看守所與被告人溝通,但是我覺得就是沒辦法走進他的心裏。爲了能讓被告人認罪和悔罪,我多次對他說,案件證據鐵證如山,不要抱僥倖心理拒不認罪。我作爲公訴人,不僅要依法追究你故意殺人的刑事責任,還想真正地挽救你。如果你拒不認罪、不能對自己的行爲有客觀、清醒的認識,不能真正悔罪,你怎能彌補罪惡,你將如何面對今後的人生?我以一個公訴人的人格保證,法律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但也絕不會放縱一個冷漠無情、選擇逃避的‘懦夫’。但是,不管我怎麼勸導被告人,他還是選擇偏執和不肯認罪。”
辦理完這個案件後,魏彤內心始終有一種失敗的感覺,覺得這並不是她想要得到的結果,因爲雖然自己付出了很多的努力,但是並沒能真正挽救這名17歲的被告人。(文中涉案人物爲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