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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北方網訊:趙學麗,天津市公安局預審監管局一支隊二大隊預審員,2005年參加工作,先是加入天津市第一看守所女子看守班,2008年9月成為一名預審員。趙學麗認為,對於女性來說,預審工作縝密繁雜確實非常辛苦,但是每辦結一起重大案件,那種辛苦之後的成功,會讓人內心感到特別欣慰。『預審工作要求人必須有韌勁、有拼勁,思維必須縝密周全。每一起案件都像是預審員的一個孩子,既然接了這個案子,就要對它負責。』趙學麗說。
從上往下查明統一翻供毒品案
一般來說,公安機關在偵破毒品案件時,都是從『下線』找『上線』,一層一層通過證據,使得最頂端的『上線』很難否認犯罪事實。趙學麗獨立承辦的第一起案子便是一個毒品案,她卻反其道而行之,以自上而下的方式,讓全部嫌犯被成功定罪。
2009年10月中下旬,通過群眾匿名舉報,公安機關獲得線索:解某將在11月上旬左右,從外省購買大量冰毒回津販賣。公安機關隨後查實,11月上旬解某向外省的蔣某電話訂購了冰毒,再僱用吸毒人員張某去找蔣某取貨。張某通過大客車將毒品運到山東女朋友處,留出來一部分自己吸食,把剩餘1400克裝入行李箱,通過長途汽車司機從山東托運到天津,讓長途車司機和解某聯系。解某接到長途車司機電話後派『小弟』關某前來取貨。在取貨現場,關某被抓。隨後,解某、蔣某、張某也相繼落網。
幾名嫌疑人被抓獲歸案後,基本交代了犯罪事實。該案移交預審監管局後,他們意識到自己的罪行不輕,恐性命不保,事先訂立了『攻守同盟』,伺機翻供。趙學麗第一次提訊時,所有人的口供都翻了,堅稱運送的貨物只是牛肉乾和兩沓錢。當時趙學麗的心都涼了。
『第二堂』她提訊『上家』蔣某的時候,得知20歲剛過的蔣某跟女朋友住在一起,兩個人已有了一個不到一歲的孩子,蔣某是當著孩子的面被抓的。因蔣某同案犯年齡都在四十歲上下,相對社會經驗都比較豐富,曾在監獄『幾進幾出』,趙學麗就想:能不能從最年輕的蔣某身上找到突破口呢?趙學麗和蔣某說起他孩子的時候,蔣某咽了口唾沫、手也抱在了一起——從肢體語言看,蔣某應該是有所觸動的。趙學麗就進一步詢問他家裡的情況。原來,蔣某父母年紀都很大,身體不好,家境貧窮,住的房子還是毛坯的。當時細心的趙學麗就發現,蔣某在提訊的過程中身體一直在微微發抖。
『第三堂』,趙學麗問蔣某:『你是四川人,在這適應嗎?』蔣某回答:『這裡太冷了,吃的我也不大習慣。』趙學麗馬上意識到:蔣某是因為天氣太冷不能適應而在發抖。趙學麗就和同事商量,專門給蔣某找了一條棉褲,還找來了一盒酸辣粉。再次提訊蔣某的時候,趙學麗先把棉褲交給他:『你不是說冷嗎?我從家裡給你找了條棉褲,你穿上試試。』隨後又給蔣某泡好了酸辣粉。蔣某吃著酸辣粉,穿著棉褲,眼淚就落了下來。趙學麗問他:『好吃嗎?』蔣某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但是不說話。
靜靜地呆了好長時間後,蔣某終於說了一句:『你對我太好了。』接著就把自己知道的全說了。趙學麗纔了解到:蔣某是家裡的二兒子,從小不得父母喜愛,也就沒有體會到太多家人的關愛。長大了跟女友沒錢結婚,還跟女友生了孩子。『我想讓我兒子過得比我好點兒,不要像我這樣。』蔣某最後說。他還交代出了自己的『上線』。雖然『上線』在交易中用的不是真名,但蔣某的涉案證詞對於這個案件的偵破卻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加之毒品沒有流入市場,蔣某的認罪態度較好,最終被判死緩。
動之以情弒父殺母少年終悔罪
趙學麗曾經承辦過一起叫人慨嘆的弒殺父母案件,最終通過她的努力,剛滿18歲的內向男孩終於真誠悔罪。
案件發生在2012年4月,犯罪嫌疑人小李當時剛滿18周歲,性格內向、偏執,長期和父母不睦。他的學習成績一直處於班裡的中上游,但一次因瑣事與同學發生口角後,就休學了。小李的爸爸患有帕金森氏綜合征,媽媽攀比心強,把所有希望寄托在兒子身上,和他的溝通只限於學習成績,管教方式簡單粗暴。
事發當天下午,小李的媽媽在家做飯,讓小李搭下手洗菜,小李不知道因為什麼沒有乾好。媽媽就說他:『你這個廢物,在家裡吃白飯,什麼都乾不好。』小李聽了非常生氣,就跑出了家門,到超市買了把水果刀。回家時小李無意間在門外聽到媽媽跟老姨打電話,抱怨小李是不是腦子有病,精神不太正常,不上學,也不乾活……小李當時被徹底激怒了。
他進屋後,先趁父親不備,上去就朝爸爸後脖子捅了一刀,隨後又猛捅他的腹部,造成其當場死亡。接著小李又奔向廁所對媽媽『下手』,在廁所門口捅傷了其母頸部,最後小李的母親因頸部動脈靜脈失血過多死亡。案發後小李再度跑出家門,於次日凌晨打電話報警。在小李報警之前,其父母的屍體還沒有被別人發現。
小李主動投案後,如實供述了自己的犯罪事實,被認定為自首。負責這個案子的趙學麗提訊中發現:小李態度冷漠,面無表情,說起父母來只有四個字:『我恨他們。』小李認罪態度良好,但他始終不認為自己做錯了,趙學麗卻特別想讓他明白父母愛他、希望他成纔的苦心。後來通過進一步交流,小李斷斷續續地說:以前因為家庭條件不好,父母都沒有正式工作,爸爸媽媽每天就是吵架。自己開始很爭氣,努力學習考上了重點高中,認為自己學習好了他們就不打架了。沒想到家裡的條件剛好一點兒,爸爸就得了病,需要高昂的醫療費用,家裡的生活重擔全壓在媽媽一人身上。媽媽常說爸爸沒有用、窩囊廢,常把離婚掛在嘴邊兒,自己也就生活得非常沒有安全感。每次母親說起離婚,他都傷透了心。從那時開始,他覺得學習再好也沒有用,經常和同學打架,最後破罐破摔休了學。
小李的媽媽因為壓力很大,經常辱罵小李和他的爸爸、並毆打小李,小李雖然不反抗,心裡卻逐步加深了對父母的恨意。小李感受不到父母對他的愛,更討厭別人因為他性格內向就說他腦子有毛病,偏執認死理地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裡,最終導致了悲劇的發生。趙學麗找到了小李的姨媽、叔叔、大爺了解情況,大伙都很惋惜,說小李的媽媽就是太好強了,不懂得用正確的方式愛孩子。
趙學麗通過小李的姨媽,找到了小李小時候的一張照片,是他和媽媽在公園的合影。照片拿來放在桌上,小李看了一眼,神色裡有所觸動,但沒說話。趙學麗就問:『這是你小時候的照片嗎?你看著也就五六歲的樣子。』小李點點頭。趙學麗接著問:『這是你媽媽嗎?這是你們在哪照的照片?』『是我媽,我不記得在哪照的了。』小李回答。趙學麗拍案而起:『你不知道?你不記得?我都知道這是水上公園。這應該是六一兒童節吧?那時候你家裡條件不好,條件不好你父母還帶你出去玩。當時水上的門票也要不少錢了。你爸爸媽媽卻專門帶你去玩,是為了什麼?那是因為疼你,愛你!』小李更不說話了。趙學麗覺得火候差不多了,自己的目的應該快達到了。
趙學麗把小李送回了監室,照片也讓他帶了回去。管教民警告訴趙學麗:小李回去後拿個本子老看,本裡就夾著這張照片,有時還小聲抽泣。趙學麗再提訊小李的時候,一直非常冷漠的小李哭了,說:『我後悔了……』趙學麗這時纔說:『我知道你的想法,你真的不應該恨你的父母,這件事不是你敢做就敢當這麼簡單,你要一輩子都背負著自己的愧疚。』小李後來被判處死緩,趙學麗也完成了對小李靈魂的救贖。
利用矛盾成功拿下癡情『七姐』
趙學麗曾經在承辦的一起販毒案中,成功利用幾名案犯之間的感情矛盾,挖掘出案件真相。
案件發生在2010年。當年春天,主犯金某某在飛機上認識了中年婦女廖某某,廖某某是南方人,外號『七姐』。金某某因為吸毒,想做點毒品『生意』,但是要從南方『拿貨』,『上家』的警惕性都比較強,必須有本地人『帶路』。金某某很快和『七姐』發展成了男女朋友關系,他想通過『七姐』了解一下當地的價碼,還希望『七姐』能幫他『背貨』。金某某比『七姐』年輕近10歲,又能說會道,很會哄人,很快就哄得『七姐』對他死心塌地,心甘情願給他『背貨』。
前兩次『背貨』的過程都很順利。第三次『背貨』,『七姐』帶著貨從南方坐火車到北京。金某某僱車去接貨,在返津途中,被禁毒民警跟蹤,當時金某某覺得不對,當場將貨撒了一部分,最後現場繳獲的毒品是500多克。公安機關在金某某的住處抓了金某某的『下家』周某,後來還把金某某的前妻王某也抓了。根據公安機關掌握的情況,金某某和王某離婚其實是為了保護王某。離婚後兩個人的關系也一直挺好。
案件到了趙學麗手裡後,周某交代金某某的前妻王某有參與,但是金某某和王某非常默契、互相保護。趙學麗和同事通過走訪,發現金某某沒有固定住所,被抓之前一直住在他表姨家的一個單元房裡。據金某某的表姨夫介紹,金某某的前妻王某經常來給金某某收拾屋子,偶爾還住在那兒。金某某剛被抓時,王某還把一個鞋盒子交給了表姨夫,表姨夫隨手就扔在一個廢棄櫥櫃上了。後公安機關提取了這個鞋盒,在裡面發現了十幾克冰毒。案子審到這兒,如果要認定王某有罪,趙學麗覺得還得從『七姐』身上找突破口。但是不論問『七姐』什麼,她就是三個字『不知道』,咬死了自己和金某某是男女朋友關系。
趙學麗就問『七姐』:『金某某這個人怎麼樣啊?』『七姐』說起來很是甜蜜:『他對我挺好的,特別體貼,雖然我比他大,但他對我真是知冷知熱,每天給我打電話都有說不完的話,讓人感覺特別溫暖。我覺得我在離婚以後,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依靠的港灣。』趙學麗馬上又問:『他有前妻你知道嗎?』『我知道他離婚了,我也去過他的住處。』『那你在他的住處見過他前妻嗎?』『七姐』聞言一愣:『她也去過嗎?』『他前妻經常去打掃衛生,還總住在那兒。』趙學麗給『七姐』看了王某的照片。『七姐』當時表情徹底僵住了:她曾多次在金某某的住處見過這個女人,她根本沒想到金某某和王某會在自己眼皮底下公然來往。『七姐』對金某某的感情馬上由愛變恨。趙學麗等『七姐』情緒緩和下來,對她說:『在這裡面,你不要考慮男女感情問題,你得想想,你還有兩個孩子。你別總想著保護誰了,你先想想什麼纔是最主要的。』『七姐』當時就說:『我算明白了,敢情我就是一個「背貨」的工具!我全說了吧。我記憶中至少幫他背了三次貨,一次300克,後面兩次500克,被抓獲這次就是第三次。』因為『七姐』的口供,案子後來進行得非常順利。最後金某某被判死緩,『七姐』廖某某被判有期徒刑十年,前妻王某也因非法持有毒品沒能逃脫法律的嚴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