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棒子下去就能打死三四隻,半個月內滅鼠不下千萬,但面前還是密密麻麻的——老鼠仍在闖過防鼠牆,涌入洞庭湖邊的村鎮。20億隻實在是個過於龐大的基數,目前我們幹掉的不過是個零頭而已。
天災乎?人禍乎?災難來臨時,我們該向誰問責?
將責任完全推給天氣是不負責任的,鬧水只是此次鼠災的導火線。1998年洞庭湖遭遇了百年不遇的洪澇災害,但當時的老鼠也沒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口誅筆伐也會讓老鼠感到委屈——科學研究表明,很多動物都有某種神祕的感知能力。面對災害,搬家只是老鼠的本能。
事實上,很多人已經意識到了,真正造成這一局面的是我們未受節制的慾望。
人說“八百里洞庭”,那麼現在的洞庭湖還剩下多少?人類圍湖加速了泥沙淤塞,沼澤植被擴展爲老鼠提供更多更大的繁殖空間。圍湖前,老鼠會在洪水來臨時被淹死,但圍湖後堤內進水路徑就被阻斷了。
“湖廣熟,天下足”,人們圍湖造田不只是爲了提高糧食的產量,更是爲了更快地發展經濟,更好地滿足各種慾望。只是人們沒有想到,在滿足自己慾望的同時,那一塊塊“淹不死老鼠”的沼澤也成了老鼠的“天堂”。
老鼠過處,寸草不生。這不是危言聳聽而是客觀事實。面對像“被收割過”一樣的土地,農民兄弟欲哭無淚。
我們的胃口給自己帶來的麻煩還遠不止於此。“鼠丁興旺”的直接原因正是天敵數量的急劇減少。那些蛇、貓頭鷹上哪兒去了?就在大大小小餐館的廚房裏,就在我們的胃裏。現在,僅長沙一地,每天被吃掉的野生蛇就有3噸。坊間流傳的“吃貓頭鷹能治頭疼”的說法也讓“夜貓子”越來越少見。每條蛇一年可吃掉老鼠近400只,而貓頭鷹的食量則是蛇的4倍多。沒有了來自食物鏈上層的壓力,老鼠自然瘋長。
今年的洞庭湖鼠災不是偶然,這是多年來人們無節制捕殺老鼠天敵後果的一次集中總爆發。打老鼠打到手軟,人類在幹原本應該由貓頭鷹和蛇乾的活兒。中央爲洞庭湖鼠災緊急撥款,一些地方政府也在以經濟槓桿推動滅鼠工作的進程,但這不是錢不錢的事兒,我們在幹原本不該乾的事兒,在花原本不必花的錢。
20億隻老鼠的出路問題正在困擾着我們,這是件很嚴肅的事,嚴肅的事就該拒絕惡搞。有位網友說應該把老鼠統統吃掉,這些老鼠不同於穿下水道的那一種,吃五穀雜糧長大的它們是不錯的野味。
變害爲寶,化災情爲GDP,這樣的想法實在太有才了。面對老鼠身上可能攜帶的諸多病菌,想想當年果子狸給人類帶來的慘痛教訓,這不是“吃河豚”的勇氣,而是徹頭徹尾的愚蠢。
可以說,正在洞庭湖肆虐的這20億隻老鼠就是我們“吃”出來的,解決問題不能再靠吃了,吃貓頭鷹不治頭疼,老鼠也沒有壯陽和治療脫髮的功效。這不是我說的,而是科學家說的。
如果說洞庭湖鼠災只是一個縮影,多年的“集體無意識”積累之後,生態平衡遭破壞的後果正以井噴的方式展現在我們面前。我們正在爲自己的口腹之慾埋單。相對於糧食減產、地方人民財產損失、龐大的滅鼠開支以及可能傳播的傳染病,我們手裏拿着的這張菜譜太過昂貴了。
治理洞庭湖鼠災要做的事情很多,首先,請讓我們管住自己的胃。
去年洞庭湖區域曾發生旱災,但今年又發生洪澇災害,生態平衡的極大不穩定或許是導致鼠患的一個誘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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