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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冬說兩句:
裴鈺是我的朋友,這有點兒麻煩,因為他無論有什麼動靜,我都沒什麼感覺,只是偶爾在MSN上問他:你又惹事兒了?
我們倆是不打不相識。幾年前有過一次合作,在電話裡吵了一架,然後他打來電話很誠懇地溝通,那時我覺得他屬於性情中人。
後來他去北京,在幾家報紙輾轉了幾年,去年開始忽然火起來,經常在報刊網站上看到有關他的訪談,他跟另外幾個學者質疑春晚、中華文化標志城、黃帝祭祀等,反正鬧騰得挺轟轟烈烈,我諷刺他說這是炒作,他特別認真地說:不是,我是在用良知做事。
這我倒是相信。因為在我們有限的幾次見面交談中,說起某些事情,他總是有點兒過度懮心。
今年10月,他的書《莎士比亞眼裡的林黛玉》再度引起人們的關注。很多人第一次知道,原來西方人眼中的《紅樓夢》不是我們心目中的《紅樓夢》,誤讀中,寶玉的怡紅院改名成了怡『綠』院,林黛玉的藍顏知己是個英國人,襲人的名字是襲擊男人……
裴鈺這家伙有點兒能耐,與人交往隨意直率,但在文字和知識的把握上卻非常嚴謹。我應該為這樣的朋友而感到驕傲。
裴鈺檔案:
人文學者、資深媒體人,南開大學歷史系畢業,代表作品:《莎士比亞眼裡的林黛玉》;北京《競報》、《華夏時報》等媒體專欄作家;新浪、網易、鳳凰網、人民網等網站特約作家。即將出版國內第一本明曲鑒賞專著。
對待文化問題不願意和稀泥
記者:你最初進入大家的視線,就是從質疑的姿態開始的,例如質疑春晚、山東濟寧興建中華文化標志城,陝西清明節黃帝祭祀等等,為什麼這麼做?跟我一樣,很多人說你是炒作自己。
裴鈺:文化建設的真正動力,並不是歌頌和吹捧,而是文化批評,批評並不是否定一切,而是真正的建設的力量,我們現在講『寬容』,寬容的本質是『實事求是』。每一個文化批評,留下的不是一地雞毛,而是召喚純粹文化的回歸,在我看來,現代人文有著客觀和獨立的原則,每個人文學者需要樹立起對待文化的責任心。我對待文化問題,始終不願意和稀泥。
記者:我覺得這次你寫的《莎士比亞眼裡的林黛玉》是很討巧的一個選題,雖然有那麼多人研究和對《紅樓夢》感興趣,但還沒有人想到去探討西方人眼中的《紅樓夢》是什麼樣子,你怎麼想到做這個選題的?
裴鈺:我對當代中國文化,抱有現代人文型的思考角度,我的學術特色,就是從文化融合的角度去看《紅樓夢》。做這個選題,源於一個機緣,有一天,我在閱讀英文版《紅樓夢》時,偶然發現林黛玉的形象在西方成了水邊女神式的『江河王後』,完全拋棄了林黛玉的中國意象,這是一個非常大的文化誤讀,讓我很受刺激,我當時就想,如果林黛玉這個人物在西方世界都會被扭曲,那麼,西方人對《紅樓夢》的誤解和扭曲,該有多麼巨大?當時,我手裡的英文版《紅樓夢》立刻就變得非常沈重。我對《紅樓夢》的海外傳播進行了學術分析,結果研究得越深入,就越懮慮!因為這種不斷增大的文化懮慮,讓我決定做這個選題。
記者:前一段時間網上鋪天蓋地的一個新聞就是《紅樓夢》遭海外惡搞,說明你的書引起了很大關注,你想通過這本書給讀者帶來什麼?
裴鈺:不僅是網上,海外的很多主流中文報紙也都報道了,海內外媒體懮慮的,是以《紅樓夢》為代表的中國傳統文化在世界上的邊緣位置和尷尬遭遇。一部英文版《紅樓夢》,存在著大量的文化誤讀,我向老百姓來揭開這些不同文化間的隔閡和誤解,希望促使我們自己擺脫孤立和自滿的文化心態,在對外傳播中,我們要積極主動,而不能繼續消極被動下去。
記者:《莎士比亞眼裡的林黛玉》這本書也是從質疑的角度寫的。
裴鈺:書中的誤譯誤讀,一部分是學術界公認的錯誤,一部分是我的個人發現。這些質疑已經存在於學術圈裡,不是個人的炒作和演繹。只是學術界這麼多年來,並沒有向公眾清清楚楚地講明。我只是第一次向海內外公開了這些誤譯誤讀,促進中西文化的正常融合,把局限在小圈子裡的《紅樓夢》翻譯問題,完完整整地交給了最熱愛她的中國讀者。這種『公開』在國內文化界還是第一次,不僅要實事求是的人文態度,也需要一定的文化勇氣,我在兌現一個人文學者的文化責任心。
記者:《莎》很暢銷,所以有人說你是新的易中天,你怎麼看這種評價?
裴鈺:我和易中天的風格是不一樣的。我用老百姓樂於接受的敘事方式來寫作,但我絕不會把學術娛樂化。我始終關注的是現代人文的思想力和創新力,我的書剛剛上市半個月,就進入了『文學類暢銷書排行榜』第八名,但我的書還是建立在嚴肅學術的根基上。我沒把學術弄得『好玩』,而是還原學術的本質,我始終認為老百姓是具有高度審美能力和學術需求的。
『山寨文化』是『座山雕文化』
記者:我知道這周三你要作客鳳凰衛視的《一虎一席談》批判『山寨文化』,『山寨』是今年很泛濫的一個詞兒。
裴鈺:山寨文化並不是平民文化,是『座山雕文化』,山寨產品鑽了改革轉型期內制度建設的空子,走坑害消費者、商業設計抄襲和侵權的道路,破壞市場經濟的商業規則和人文理念。現在國內思想界已經開始對『山寨文化』進行反思,作為人文學者,我需要對山寨文化拿出自己的觀點。
記者:『山寨文化』是不是也是一種惡搞?
裴鈺:山寨文化只是在低層次上無意義的模仿和抄襲,甚至是掠奪他人的創意和思考,談不上文化創新。雖然娛樂有一個『樂』字,但是,娛樂的目的是滿足人們的審美需求,並不是單純的取樂,郭德綱的相聲讓人捧腹大笑,這是娛樂,而莎士比亞的悲劇讓人哭泣悲傷,這也是娛樂。老百姓是最有創造力的,擁有不容小覷的審美需求,把精力放在山寨惡搞上,是一種文化的浪費。我們從不缺少模仿,山寨文化,是守舊的模仿文化,是原地踏步的文化。我們從李鴻章的年代就開始模仿,現在應該走鼓勵創新的路子了!
記者:你是說李鴻章是山寨文化第一人?為什麼?『山寨文化』反映了怎樣一種心態?
裴鈺:李鴻章單純地模仿西方現代技術,只重模仿,不重創造,到了今天,山寨文化還在『模仿』,這100年就白過了?我們說山寨心態,它是一種自卑的文化心態,我們不自信,不敢創新,害怕失敗,不肯吃苦,貪圖捷徑,有小聰明,沒有大智慧。山寨生活是沒有價值的,咱們老百姓有價值的生活,就是八個字:衝出山寨,走向世界,用國際化和現代文明的視野來觀察我們的生活。草根階層要擺脫自卑情緒,要亮出自己的創造力,亮出自己的審美意識,亮出自信心和信念,用亮劍精神來反對山寨文化。
記者:我期待你明年還有『創新』之舉。
裴鈺:我現在對明朝散曲的品鑒研究,在國內還是唯一的,從現代人文的角度,去揭開明曲鮮為人知的藝術面紗。我在2009年第一本文化專著,是國內第一本明曲鑒賞專著,出版在即,不久就會和讀者朋友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