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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月11日,黃鋼創作的富於浪漫與革命情調的銅塑『紅色娘子軍和裸體女神』,和毛澤東的畫像共同在北京華辰秋季拍賣會上展出,這類中國當代藝術品一直被國際收藏界看好。 |
10月8日,海容天天在北京798藝術區展示行為藝術『十日談』。從當月5日到15日,裸體的她將在每天的9時至17時,朝九晚五地生活在一個類似坐著的人體的鐵制容器中,既與現場觀眾交流,也通過網絡與網民溝通,以詮釋當今性別、工作、家庭等一系列問題。 |
『開展第一天,一個戴大皮帽的中年男人晃著肩膀從美術館大廳中擠出來,滿臉的潮紅,自言自語地叨念:他媽的,像進了女澡堂子!』說起20年前那場『油畫人體藝術大展』,中國青年報記者盧躍剛至今仍記得其中的許多細節。
『像往靜水裡?當扔了一塊大石頭。』盧躍剛這樣形容當時的盛況。藝術大展是1988年12月22日開幕的。在為期18天的展覽中,共展出了28位畫家的130多幅裸體畫作。觀展人數創紀錄地達到20多萬,中國美術館建館以來的『史無前例』。
『那天下著雪,中國美術館前買票的隊伍蜿蜒一裡多長,直甩向沙灘。』盧躍剛說,『隊尾所在路口的拐彎處有一個報亭,原定兩毛錢的門票暴漲了10倍。』
他記得此次藝術大展的代表作、畫家楊飛雲的作品《十九歲》前,裡三層外三層擠滿了人,後排的人踮著腳尖,根本什麼都看不清。觀眾的眼神非常復雜,有新奇、震驚、羞怯與憤怒。
本報另一名記者馬競也以『人山人海』、『有老有少』形容當時的情形。他注意到,觀眾排隊進門時非常衝動急切,可看畫時,卻不敢長久駐足,直視畫面。『想來看而不敢看,體現了當時人們心態的矛盾。』他說。
為了這樣一個小小的『大展』,《中國青年報》先後發表了5篇報道。分別是:《中央美院模特兒聽課記事》、《女模特兒告狀》、《在人體藝術面前》、《人體展的尷尬》、《人體畫展風波引出的法律思考》。
1989年3月9日,本報又在『探索』版刊出盧躍剛與參展藝術家孟祿丁的對話《不可回避》。報道首次不加掩飾地從表面的『藝術』直擊問題的核心:『性』。『在中央大報上公開談論「性」,這在當時是需要勇氣的。』盧躍剛說。
要知道,那是一個談性色變的年代。就在這篇報道發表之前,本報曾在一版刊發了《『三點式』套在龍的身上》,記錄了『比基尼』對國人的衝擊和震動,其中還披露了南京藝術學院女模特兒陳素華被逼瘋的事件。
事實上,1988年2月,《人民日報》(海外版)最初刊登了『大陸即將舉辦人體藝術展覽』的消息後,參展畫家們便惶惶不可終日,生怕隨便哪位首長一句話,就把大展扼殺在搖籃中。
『藝術大展』開幕後,時任文化部副部長英若誠低調來到展廳,這讓藝術家們『一直懸著的心多少放下了一點』。從某種程度上這代表了官方的支持。然而據知情人透露,在籌展初期,官方態度『很曖昧』。文化部曾與參展畫家達成某種默契:一、不暴露文化部態度;二、如果要展,要保證質量;三、院方領導要審查把關。
此後,中央美院天天接到詢問的信件和電話。美國電視廣播局從紐約打電話來,聯系拍攝專題新聞片,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也來電話聯系。國內外新聞界的高度重視迫使大展籌備組舉行了一次『中外記者招待會』。當天,法新社記者麥寧根據一個西方記者的觀點發出了『中國一些畫家集資准備年底舉辦裸體畫展』的電訊稿,該消息從各個方面強化了此舉在中國的政治含義。
盧躍剛記得,『大展』期間,曾有一個穿紅羽絨服的女記者,稱自己代表婦女來與主辦方交涉:『既然是人體藝術大展,為什麼男的展得少,女的展得多?為什麼男的不暴露生殖器,而女的都暴露生殖器?就那麼幾個男的還遮遮掩掩,把下體遮蓋著?!』對此,主辦人回答:『道理很簡單,這是人體展,不是性器官展。』
在《不可回避》中,盧躍剛曾直言不諱地詢問:『無論如何你們畫裸體,在裸露的肉體面前,觀者從直觀上,或多或少、或深或淺會產生生命的衝動。作為一種生命現象,尤其是在一個缺乏人文主義精神的國家裡,我隱約感到在某種心理作用下,公眾包括畫家都回避了一個最敏感的話題。』孟祿丁回答:『是的,性的問題。』
事隔20年,曾參與這次報道的馬競感慨道:『我覺得當時的報道也是有局限的。人們從法律角度、藝術角度、性角度關照事件,但還沒有意識到它是當時一個社會解禁、思想解放、文明進步的標志性事件。人們只是感受到強烈的衝擊和在漩渦裡的暈眩,從觀眾到組織者到編輯部,這一點都是模糊的。』
盧躍剛則說;『當時人們的眼光、視角、見地還處在混沌初開、蒙昧幼稚的狀態,因此,這些很正常的話題卻顯得「聳人聽聞」。今天,哪家大報還會為這樣一件小事,連篇累牘地發6篇報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