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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27日,常州一名游客參加臺灣游時,在島內知名的野柳地質公園的岩壁上刻下『中國常州趙根大』,消息在內地引起軒然大波,被媒體熱炒成『寶島涂鴉』事件。
『寶島涂鴉』的稀奇,源自內地涂鴉的不稀奇。不止景點,但凡有面白牆、有塊白板的地方,就少不了『涂鴉』。最容易出現涂鴉的地方是廁所,不僅有詩有文有名有姓有激情,必要時還配以插圖;學生的課桌也是涂鴉重災區,由於內容文雅些,也被稱為『課桌文化』。
記得小時候學課文,看到少年魯迅在桌上刻『早』以自勉,同學們於是拿起鉛筆刀,在桌上紛紛刻起『早』來。偉大的魯迅可能想不到,自己不僅是文學家、思想家和革命家,同時還是『課桌涂鴉』的創始人。這是我的『考證』。可是,廁所涂鴉和景點涂鴉的創始人,考證起來就難了,不過誰是創始人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涂鴉薪火相傳,終於成了我們的『傳統』。
詞典上說,『涂鴉』一詞最早見於唐代盧仝的詩:『忽來案上翻墨汁,涂抹詩書如老鴉』。但是,涂鴉的行為卻比唐代早得多。魏晉時的呂安去找嵇康,嵇康不在,哥哥嵇喜在,呂安不進去,卻在門上寫一『鳳』字,嵇喜挺高興,認為呂安在誇他。有人卻潑冷水,說鳳(繁體)是『凡鳥』,呂安是在罵你啊。古人出門,似乎總帶著筆墨,但是不帶紙,隨處亂寫。除了題門,還題牆。蘇東坡那首『只緣身在此山中』,題目就叫《題西林壁》;李白到了黃鶴樓不敢寫詩,說『崔顥題詩在上頭』,看來樓上也能題。名人帶頭涂鴉,凡人自然跟風,李白墳前『來來往往一首詩』就是例證。然而文人們隨便的涂鴉,老百姓看了未必買賬。據傳,有個人在飯館吃得高興,在門框上寫了幾個字纔肯走。老板見門框被污,氣得要命,便用鏟子刮,但是木頭刮掉三層,墨跡還在。這時有人說,你連王羲之的字也敢刮?老板聽後,又悔得要命。這個故事,也是『入木三分』的由來之一。雖然故事本意想說王羲之的字有功力,但我們從老板刮字之舉不難看出,即便在古代,老百姓對涂鴉也是不感冒的。
其實,古人愛好涂鴉,實在是不得已。首先,用來寫字的紙和絹很貴,不可能隨身帶著很多;其次,寫詩需要靈感,靈感來時不擇地點,假如恰好沒帶紙和絹,又怕靈感溜走,便只好信筆涂之了。說白了,古人的涂鴉只是寫詩的『草稿』而已,回家以後,還要謄在紙絹上的。否則,蘇軾的名句早隨著『西林壁』的倒塌而消失了。
可惜的是,大多數人沒學到詩人的詩藝,卻學到了信手涂鴉的惡習。詩人越來越少,『到此一游』越來越多,一點技術含量也沒有。難怪臺灣同胞生氣,大陸人民憤怒。『中國常州趙根大』,就這麼結束了?多好的『七言』開頭,假如再補充三句,能夠驚動餘光中,嚇住白先勇,恐怕就不是如今的下場了。
所以,要學好!(文/劉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