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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力街頭
被砸的是感城村蘇家三兄弟的車。
砸車事件成了矛盾繼續深化的導火索。此前脆弱的平靜,被打破了。寶上村的村民們不知道,這個過激的行為把整個事件推入了集體暴力的火坑。
中午12點半,感城村的人們迅速向橋頭匯集。『砰』地一聲,一顆明亮的煙花衝上天空,接著是另三顆。寶上村民開始緊張,有人說,那是感城村喊人的信號彈。
對岸的村民越聚越多,前排的青年均綁著紅布帶,手拿嶄新的砍刀和木棍,嘴裡嚼著檳榔,向前行進。兩面旗幟,一面插在感城橋頭,一面被舉著領在隊伍前方。
『那場面,不誇張地說,簡直就跟義和團似的。』一位當時在場的記者如此描述。
東方市附近市縣調動的300餘警力,已經到達寶上村附近,他們站在寶上村民身後兩百米處的小斜坡上,拿著防暴盾列隊站著。
感城村人已經過橋,離寶上村口越來越近,寶上村民一邊看著前方的感城人,一邊不時回頭看身後的警察們。蘇文知道,這時候再怎麼跟村民說什麼都沒有用了。
械斗發生了。持續了大約一個小時。
在這過程中,三百名警察陸續衝下來,隔擋開村民,械斗漸漸平息。
械斗造成1死6傷。
對於當天的經過,4月7日,被免職的感城鎮原鎮長吳開強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從23日發生燒樓事件開始,他與原鎮委書記秦國華便與市裡派來的工作組人員不斷勸說村民,安撫情緒,但效果不顯。25日上午,感城村卡車在寶上橋頭被燒後,吳開強與秦國華接到消息,便馬上趕到了橋頭。吳開強在橋南感城橋頭,秦國華守住橋北寶上橋頭。吳開強不停央求甚至哭求村民停手,但終無效果,直至死傷事件發生。
死了人村裡人誰都不安生。
此後,任何人心裡都不踏實。人們晚上不敢合眼,怕什麼時候天上再放煙花,就又要集合開打了。
也沒有人真心想打。村民們跟《中國新聞周刊》的記者說:我們不要打架,要好好相處。
中學的老師們急於回歸寧靜。到3月27日,學校已經停課四天了。
一位青年外省籍教師則對《中國新聞周刊》說,他來學校的時間很短,並未感覺出小孩子之間有太多分隔,學生們平日頂多會用『我們班……我們班』這樣的詞語來斗嘴,很少有以村為分隔。
但這一說法被另一位教齡更長的感城鎮的老師否認。由於可以想見的優越感,的確有感城村學生欺負外村學生的現象。這一現象,從他自己在感城中學念書的70年代,甚至更早的年代就有了。感城中學建於20世紀50年代末,當時離上一次流血事件相去不遠。
男孩子們經常會遭遇敲詐、打架,一些外村的男孩子不敢去感城中學上學,逃課現象時有發生。在男女人口比例達127:100的東方市,感城中學的女學生卻佔到60%左右。
3月30日,停課一周後,感城中學恢復教學。『我們也用三輪車拉著一車孩子去上學,卻被他們(感城人)推翻了。』寶上村的村民對《中國新聞周刊》說。
260名寶上村中學生的課業沒了著落。東方市委、教育局拿出緊急舉措,從感城中學及周邊學校調出十幾名教師,在寶上村小學建立了一個臨時教學點。由這些老師專門為感城中學的寶上籍孩子上課。
原來根據統計在冊的寶上籍中學生只有260餘人,臨時教學點開辦後,學生人數有增無減,竟達到了300餘人。
『這說明原先那些不敢上學的男學生們又回來了。』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教師說。
現在,感城的孩子們已經恢復了課業,寶上村的中學生也有了臨時教學點,臨時教學點的未來安排仍未敲定,但老師們覺得,這兩天,臨時教學點上課的效果比以往在感城中學『還要好』。
年輕人們大多心情復雜。比如寶珠樓老板的兒子陳繁,他祖籍寶上村,但從小在感城鎮長大,家中許多親戚卻至今仍在寶上村。讓他不明白的是,仇恨究竟來自於兩個村子之間,還是來自於他們對自己生活的不滿。